沒得到反應,她不甘心地又拖聲問:「剛樓下你跟那個大哥哥..嘖,在幹嘛呢?」
徐寫意緩慢地看她一眼,回答的語氣毫無波瀾,「就是你看見的那樣。」
陳曼麗意外地噎了下。
幾個女生,看著她拉被子躺下,蓋得只剩一段發尾落在外面。
宿舍詭異的安靜。
但徐寫意失去了關注的興趣,面牆側躺著發呆。視線積累起模糊,她用手指擦掉,但滾落下去的還是打濕了枕頭。
那個代言著全世界秘密的男人,她失去了。
就在今天,那麼一下子...
徐寫意手指擦著淚珠,混亂地想著,夾雜一些懊悔的設想。
比如假設她逃避地不去面對,就這麼繼續下去,那現在那個男人還是她的...
可惜這個假設,已經不可能了。
她只有一次機會。
林笙不喜歡吃蔥和香菜,桌上他有一丁點污漬都不會碰食物,他用最好的香水,穿很貴的衣服,身邊所有的用品小到打火機都那麼挑剔......
他是高傲的。
...不會再有希望。她做的那些夢,都完了。
徐寫意揪住心口,閉上眼,淚珠就從鼻樑掠過砸在枕頭上。一直緊繃的,稚嫩的冷靜,從眉頭的蹙攏處碎了。
為什麼世界上會有愛情。
這麼痛的東西...
愛上那個人的那一刻,心就交出去了。快樂和痛苦,都變得身不由己。
她兩隻手緊緊捂住臉,死死憋住喉頭的嗚咽。埋進被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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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周日的晚自習。班長從辦公室回來後通知,下周整個高三年級在體育館舉行高考誓師大會,都得去。
同桌的楊冰冰請了三天病假。徐寫意一個人坐在座位上。
她聽見班裡鬧哄哄的聲音,恍恍惚惚看向窗外。
日光燈泄出去暈亮的一根枝頭,綠意已深。這學期的時間在流逝。
她虛浮的目光收回,重新埋頭,捏著筆緩慢地寫字。卻寫錯了,停頓下來,過好幾秒才拿了橡皮擦。可是橡皮擦怎麼擦得掉黑色中性筆。
她停下,發愣地看著。
張曉勵已經轉過來一會兒,欲言又止:「徐徐你到底怎麼啦?你這樣...很不正常啊。」
見沒反應,張曉勵拉拉徐寫意的袖子,「嘖,徐寫意。」
她才抬起眼皮。失神的瞳孔讓張曉勵悚了下。
「你叫我嗎?」
「我...我叫你好多遍了。」
張曉勵看一眼徐寫意蒼白的嘴唇:「你臉色好白啊,一天不吃飯身體怎麼扛得住,除了胸上肉多點你也沒幾兩肉經得起消耗......」
接下來張曉勵又說了什麼,徐寫意沒聽進去。
她盯著卷子,機械地寫字。
至於後來張曉勵什麼時候轉回去了,物理老師何時出現在講台上,大家何時開始翻練習冊。她都沒經意,還是盯著數學卷子,同一個地方。
一切被阻絕,她被囚禁在自己的世界。
打鈴後的校園,每一天都是這樣的喧鬧。徐寫意盲目地走在人群里,聽著細碎討論老師或作業的人語,在靠近停車場的路燈停下。
高腳的燈柱,被春深的薄霧蒙住。
她失神地轉動眼珠。也不知道,自己身體到底在幹嘛。
或許,只是在尋找誰曾不經意遺落的菸灰......
可是沒有找到。
就像,從未存在過......
背後人聲漸稀,徐寫意獨自站在燈下。
咬住唇,嘴裡全是濕熱的咸苦和腥。
她手舉起往後,抽去黑色頭繩,讓頭髮垂落遮住兩頰。
肩膀不可控制地抽動。
她捂住嘴,指縫裡氣息無聲地進出。
路燈從頭頂泄下,照得她深藍的校服褲子發黑。跟前的地面,被一滴滴落下水珠浸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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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夜晚,高街的大型酒吧就很熱鬧。
勁爆的樂聲,舞池裡大片扭動的熱辣男女。台上扭鋼管舞的年輕女郎,曖昧的眼神在彩光里遊走。台下,荷爾蒙在叫囂。
林笙和別的男人一起看了會兒那衣著清涼、身材火辣的女人,視線便懶懶地垂下。
服務生把他點的酒,一杯杯在高桌上羅列成兩排。那數量,引來附近的人注目。
林笙懶得管別人的眼光,端起一杯喝自己的。
片刻之後,旁邊的高腳椅落下一雙渾圓赤。裸的大腿,往他的方向一轉。
他拿杯子的手立刻被摁住了,嫵媚的聲音關心地勸,「酒量再好也架不住這樣喝啊,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