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景,我殺了自己的父親,可卻又不能以死贖罪,只這麼一個要求,都不能被滿足嗎?」溫滄淵白著臉回頭哀戚地問她。
溫儀景深呼吸,閉了閉眼,「你我性命相連,竹林寺不安全,若你實在想死,等蠱蟲養成後,我可以親自送你一程。」
溫滄淵一顆心已經墜無可墜,明明早就知道,卻還是抽痛難捱,「阿景,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了,如今我已經護不住父親,卻無法在看著榆榆命喪你手。」
「你當我威脅你也好,哀求你也罷,你還用得上我這條命的一年裡,我要榆榆活著,你也不得虐待她,否則,我們三人便都隨她一起死。」
溫滄淵撐著手杖站起身來,挑釁地看向溫儀景。
「好,好,好,溫滄淵,你好的很。」溫儀景低低地笑了。
門外的裴言初聽到這話臉都黑了,要踹開半掩的門進去,被袁清瑤用力扣住了肩膀。
「你沒出生的時候人就不在乎你。」袁清瑤輕聲提醒。
裴言初拳頭握得咯咯作響。
在前殿先燒了一炷香再過來的溫首陽看著裴言初緊握的拳頭,突然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我倒是也好奇,在他眼中,兒子和同父異母的妹妹,孰輕孰重。」
第177章 蕭玉京會有這麼好心嗎?
「溫二爺,自重。」袁清瑤袖中的匕首也迅速落在了溫首陽的手腕上,血珠滲了出來。
「公主下手倒是從不留情。」溫首陽並未因此收手,「斗膽請問,公主方才的話是何意思?」
「瑤瑤,拿刀來。」房中,溫儀景卻揚聲喊道。
袁清瑤狠狠地瞪著溫首陽,「放手。」
刀刃往下壓去。
溫首陽無奈地收了手,「小姑娘家家的,下手忒狠。」
「溫首陽,你也滾進來。」溫儀景又道。
溫首陽不敢廢話,搶先一步到了溫儀景跟前,「要我做什麼?」
「你的確是比溫滄淵識趣兒多了。」溫儀景笑著將桌案上剃刀遞給溫首陽,「你來成全他。」
溫首陽手一抖,卻還是先接了剃刀,「溫滄淵,你不想尋盧夏了嗎?」
他餘光看向門口光影里站著的裴言初。
溫滄淵用力地撐著拐杖,閉上眼,「這麼多年過去,她若有心,早便回來了,緣分已終,自不再強求,此生我負了她,來世再還。」
他緩緩朝著那巨大的禪字跪了下去,「阿陽,動手吧。」
溫首陽嘆了口氣,沒再多言,手中的剃刀落了下去。
長發滿地,溫滄淵閉著眼雙手合十,似乎真的從此之後遁入空門,不問凡塵。
溫儀景嘲諷地笑了,後退兩步,「瑤瑤,斷他右手拇指。」
她終究是受制於蠱蟲,無法對他下狠手。
溫滄淵如今身子虛弱,夏日天熱,若是受傷感染嚴重,性命難保。
「我來。」光影里,裴言初不知何時也戴上了一個銀質面具,推開門走了進來。
然而,不等他走到跟前,溫首陽便奪了袁清瑤手中彎刀,抓起溫滄淵的右手毫不猶豫的斬落了溫滄淵的拇指。
溫滄淵連疼都是恍惚的。
裴言初腳步停了下來。
袁清瑤水綠色裙擺漸開了幾滴血漬,蒲團上殷紅一片。
「還是莫要髒了小公主的手。」溫首陽淡淡的笑了,將刀用衣袖擦淨,客氣的還給了袁清瑤。
袁清瑤接了刀,神色複雜地看著溫首陽。
溫首陽笑容溫和極了。
「該去給老夫人下葬了,溫滄淵遁入空門,六根清淨,便不用來了。」溫儀景捏了捏裴言初的胳膊,繞過他朝外走去。
門口處,她回頭看呆愣原地的裴言初。
溫滄淵跪在地上滿眼痛苦的回頭看她,手垂落在地上,血液一滴滴落下,似乎斷了手指的人並不是他。
她不知少年郎對父愛是否還有眷戀和幻想,又是否因此怪她太狠心。
阿娘生前以命相博,為護他們三人周全,將他們性命連為一體,如今,卻終究是離心離德。
「阿景,帶上他吧,阿娘生前最盼我們三人同心同德,如今下葬,想來也一定很希望看到我們一同去送她。」溫首陽輕聲說,
「阿娘若在天有靈,應不會如此糊塗。」溫儀景卻並未答應。
裴言初和裴歲安都在,怎麼也勝過一個溫滄淵。
「你若不想去,便也不用去了。」溫儀景打斷了溫首陽還想求情的話。
林覺曉今日也在。
溫首陽閉了嘴。
苗一尋將一瓶止血藥放在了溫滄淵的手邊,「溫家大爺,先止血吧,您若是這一年內死了,溫白榆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溫榮或許也得被挖出來鞭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