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英在這件事情上一向謹慎,我和長離等人要靠近孩子,也都要淨手潔面。」蕭玉京笑著說。
椒房殿裡,即便是灑掃的宮人有個咳嗽,都是要換一批人才行。
父子倆說著話,溫儀景再次收到了八百里加急的信件。
手中的參湯滑落,她臉色一片慘白。
素商撿起掉落的信件,整個人也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她紅著眼看向溫儀景,想說話,可嘴唇也顫抖的出不了聲。
整個人跌坐在了地上。
死了。
裴言初死了。
他孤身入了敵軍後方。
以命換命,一夜之間斬殺敵軍太子和一員大將。
沒能順利逃走,亂箭射殺而死。
袁清瑤為救裴言初,以身犯險,身受重傷,拼死帶回了裴言初的屍首。
蕭玉京送走父親,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屋子裡這一片死寂。
溫儀景靠在床頭,目光無神,臉色慘白,手中的湯藥澆濕了被褥,藥碗碎裂在地上。
素商跌坐在地上,同樣目光呆滯,手中還握著一封信。
蕭玉京心裡咯噔一聲。
腦海中迅速閃過某種可能。
他連忙推著輪椅退了出去,去偏殿尋了長離和在調配藥方的玄英。
「出事了,應該是邊關那邊,言初出事了,你們快去看看,我見陛下和素商情緒都不太對。」蕭玉京催促道。
若只有溫儀景,他便也過去了,可素商在,還正好占了他輪椅停靠的位子。
素商被玄英架走了。
長離提著一顆心給溫儀景換了乾淨的被褥,收拾了碎裂的瓷碗,朝著蕭玉京懇切的點點頭,就去尋素商了。
「儀景。」蕭玉京擔心的看著溫儀景,抬手握住她的手。
溫儀景僵硬地轉頭看過去,張了張嘴,想說話,卻根本發不出聲來。
一著急,眼淚落了下來。
蕭玉京挪到床上,「別哭,別哭,若是言初知道,肯定要難受的。」
溫儀景用力的抱緊了蕭玉京,第一次哭得如此失控,卻又吐不出一個音節。
悲痛過度,溫儀景失聲了。
素商也突然高熱昏厥了過去。
「姑姑,言初一人斬殺敵軍未來儲君和最厲害的將軍,我們應該為他感到驕傲。」裴歲安已經哭的眼淚都要流不出來了。
「此後十年,我們的邊境都是太平的。」裴歲安入宮來陪溫儀景。
溫儀景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她想說言初,可一開口,就紅了眼,也吐不出聲音,只能根據她的口型分辨的出她說的是言初二字。
裴歲安心疼地抱住了溫儀景。
從她記事起,還從未見過姑姑悲傷到這種地步。
最難受的那次,應該是蘭時姑姑的死。
裴言初是溫儀景看著長大的,雖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帶在身邊,可只要有時間,溫儀景便都會陪著裴言初和裴歲安。
兩個孩子一向也都和她十分親近。
「姑姑,打仗總會有人生,有人死,言初此次犧牲,也算是值得,他一定不想看到您現在這個樣子。」
「您便是不為著自己,也要想想兩個妹妹,她們才剛出生,你若是病倒了,誰來陪著她們?」裴歲安輕聲勸解。
溫儀景閉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氣。
道理大家都是明白的,只是做起來,未免有些太困難。
那場讓人心驚肉跳的噩夢,竟然成了真的。
看著面前和裴言初像了五分的姑娘,溫儀景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無聲地說,「我對不起你阿娘。」
或許,當初她猜到袁清瑤離京的原因,應該制止的。
如此,這兩個人去了邊境,便也不會如此心急了。
也或許,袁青冥死後,她應該立即下令讓二人回京。
如此,這二人便也都能平安無事。
或許……
溫儀景第一次覺得,自己也會後悔許多事情。
「我阿娘不會怪你的。」裴歲安安撫說。
戰場本來就很危險。
裴言初此舉,以命搏命,當初應該也是存了僥倖心理,可卻沒得到上天的眷顧。
這都是命。
溫儀景難受裴言初的犧牲,也擔心袁清瑤。
經此一事,袁清瑤回京的事情,想來更是再無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