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和緩,端的是一副慈父心腸。
在拍賣行正式開始前,先是慈善晚宴,是名流們一起寒暄交際的場合,傅冕端著酒杯,往會場深處走。
水晶梔子花朵朵碩大,莖葉蒼翠,擺在華美的過道兩側,清香陣陣,在旖旎燈光下,越發醉人。
傅冕端著香檳,沉醉於賞花,一時不察,被人突兀撞了下,他抿直唇,氣勢沉下來,有些不悅。
很久,他沒有被人這樣無理衝撞過了。
垂下眼,便望見撞了他的罪魁禍首。
是一個女人。
眉眼溫婉端雅,看不出具體年紀,但應該是上了年紀的,氣質上帶著些歲月痕跡。
女人穿著一襲白色絲綢暗紋改良旗袍,手上是一雙綠的通透的帝王綠翡翠手鐲,脖頸帶著顆顆分明的珍珠項鍊,蜿蜒垂在鎖骨,滿頭烏髮被剔透的羊脂白玉梅花簪子挽住,此刻抬起眼看他,眼神又驚又恐。
莫名像受驚的小羊羔。
女人神色怪異並不讓傅冕注意,最值得他矚目的是女人身上的穿搭。
她身上的每件首飾,都比囡囡身上那件全球首穿的高定要名貴。
傅冕猜測她該是哪家的貴太太,氣勢陡然柔和下來,低聲,溫潤如玉道:「太太,是我不小心擋住您的路,先給您道歉。今晚您想好要拍點什麼了嗎?不如我幫您拍了送給您,以補償我對您的失禮。」
孫婉並沒有認出傅冕,就如傅冕完全認不出眼前這位優雅溫婉的貴婦人是他關進精神病院的糟糠之妻。
孫婉心裡,她的哥哥還是二十幾年前風華正茂的模樣,清雋挺拔,就如同趙孟殊一樣,可不是眼前這個笑得鬼兮兮的怪叔叔。
她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彎著唇笑,熙熙告訴她,她來到這裡什麼都不用說,只要笑著就可以了。
孫婉便眼神直勾勾看著他,唇角帶著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傅冕心懸起來,以為哪裡惹到她,便道:「太太,我改日親自到貴府登門道歉?就是勞煩您給一個地址。」
孫婉還是不說話,她轉過頭望,沒望到熙熙,有些後悔,不該拋棄熙熙跑過來玩的。
傅冕也看出孫婉不同尋常之處,眼神太純稚乾淨一些,比囡囡的眼神都來得清澈。
他又道:「您遇到什麼問題了,我可以幫您解決。」
孫婉重重搖頭,「不用。」
話畢,她眼前一亮,「熙熙!」
傅冕隨著她目光看去。
稍傾,一個身穿黛色長裙的女人疾步走過來,抓住孫婉的手,腔調溫柔恭敬,「夫人,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