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先前說過,這位有著抓鬼傳聞的前任荊門軍主簿家住城南。
溫晏如今住客棧說巧不巧,剛好就在府城之南。她出了客棧大門,在心中默念【萬里追蹤】神通法術,金色光點指引著溫晏繞過幾條巷子,轉過幾個街角,來到了一處僻靜清幽的石板路上。
溫晏走在石板路上,青苔濕滑,她有些小心翼翼地走著。忽然,她聽見了前面的聲音。
「主簿都死了多少年了?伍娘子,你怎麼還給他守著?我瞧那尤家三郎就甚是不錯,出身富貴人家,對你也是十分體貼,都不在乎你帶著前頭的那個女兒去尤家,你可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說話的這位大娘嗓門挺大,溫晏隔了半條街都能聽見她在說的話。【萬里追蹤】神通法術用來尋宅邸的金色光點也不再飄動,就這樣停在了前面。
溫晏略一思忖,就明白了她已經到了地方,還見到了這位抓鬼主簿的家屬。
只是,她來得有些不湊巧,這位前任荊門軍主簿的夫人正在被人上門說媒。
溫晏往回折回去,走進剛剛路過的書鋪。她在裡面待了一會兒,以過人的耳力聽著後續的動靜。
見那位說媒之人還未離開,溫晏只得在書鋪里繼續消磨時間
這些書鋪比起縣城的鋪子大了許多,硯台和宣紙也多了很多品種。
她照例是挑了一沓江東的宣紙,又選了一塊硯台。
坐在書鋪櫃檯後的是一位年邁清瘦的文士,見溫晏雖然相貌平平,但是氣度不凡,眉宇間自有一股文氣在,又買了價格最貴的江東紙。
他捋了捋白須,出言問道:「道長買了這些紙,可是用來練習書畫,亦或是抄寫《上清心經》這些經文?」
溫晏選好了東西,說道:「用來練字之用,寫一下雜記罷了。」
「這些怕是要一百九十兩紋銀。老夫與拙荊不才,平生最愛書道。只要來書鋪的客人留下一副墨寶,可以獲贈一枚鎮紙,或是打個折扣。」
溫晏點頭應了:「好。」
這幾個生肖鎮紙雖然是木頭做的,但是看起來也很可愛。沒想到古代也有打卡送飲料的套路。
這位文士見到溫晏應得很爽快,心中也不由得高興,連忙在一旁取了筆墨紙硯遞給溫晏。
這些筆墨紙硯無一不是上品,甚至宣紙就是溫晏買的價值不菲的江東紙。溫晏提起筆時神色認真,在潔白如雲的江東宣紙上提下一首詩。
「心正能教筆不欹,古來書法獨公知。」
這位年邁清瘦的文士霍然起身,驚道:「飄逸瀟灑,如行雲流水。字是好字,詩尤堪配。」
這位文士感到詫異的不僅是溫晏這一筆好字,更是因為他辨認不出是個字體是如今京城裡哪一位書法大家的,只知道這樣出眾的書法之道絕不可能寂寂無名。
他心中高興地說道:「能將字練成這般筆力,道長日後怕是要聞名遐邇,這幅墨寶也能抵得千金。」
這位年邁清瘦的文士不僅是這家書鋪的主人,自己也是一位文人。他年輕時考運不濟,自己也不喜歡那些經史子集,只除了一個秀才功名,並未考上舉人,只得開了一間書鋪維持生計。但是他尤愛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這些風雅之道。他自己擅長畫竹,娶的是一位同窗之妹,擅長畫梅,如今年逾古稀,在江陵府的文壇上這對夫妻也算得上有些名氣。
「道長,剛才你要的這些宣紙和硯台,今日書鋪願意半折出售。」
溫晏有些詫異,她選的這些江東紙可貴了,在古代絕對算得上是奢侈品,更別提她還選了一塊硯台,也是有來歷的。就怕墨不好,反而浪費了這好宣紙,直接加起來,可是要一百九十兩銀子,半價出售豈不是只要九十五兩銀子。
「老丈真可謂是大手筆,一下子減免了九十五兩銀子,怕是府城殷實百姓家中一兩年的開銷吧。」
溫晏來到古代,也算是調查過古代百姓的經濟水平。她知道,若是在一些偏僻鄉村里過日子,自產自銷的農戶們,一年不過用二三十兩銀子就足以度日。住在清溪縣縣城裡的一般人家沒有自己種的地,要另外做活,但是一年的花用也絕不會超過五十兩銀子。即使是到了這樣的府城,開銷會比在縣城大上許多,賺錢的活計也多,溫晏覺得以當前古代百姓節儉度日的風俗,也絕不至於和縣城的經濟水平相差太多。足足九十五兩銀子,江陵府百姓再家境殷實,也要花用一年。
先前在清溪縣,溫晏可是辛辛苦苦調查出半尺布失竊真相,忍著害怕和成了精的鼠兄妹談話,還在劉氏興隆布莊面前人前顯聖,讓他們以為她是得道高人,又忙活了半天,這才賺了三百兩銀子。
這位年邁清瘦的文士解釋道:「道長,你實在是太過看輕自己的字了。老朽相信道長的字將來一定會受萬人追捧,只要道長你這幅字掛在店裡當招牌,今日老朽吃點虧,其實來日反而是老朽賺了呢。」
溫晏見這位年邁清瘦的文士如此堅持,在櫃檯前遞過去銀子,買到了這些宣紙和硯台,不過溫晏先把東西暫存在了書鋪里,她的耳力聽到那位荊門軍主簿家門口之前的媒人要告辭了。
縱然那位來說媒的大娘許了多少好處,這位前任主簿家的娘子都拒絕了,可以想見她態度堅決。
「宋婆,你請回吧,不要再當說客了。」
「伍娘子,你糊塗啊!」
不等這個婆子再說些什麼,這位伍娘子已經把人推了出去,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