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考題也是極難極偏的,程林二人都答得一臉菜色,唯有孟博遠神色如常,他自然又是沒答。
孟博遠理直氣壯道:「一看那題我就覺著似曾相識,若不是朱大餅出的餿題,我把卷子吃了!與其坐在那兒抓耳撓腮餓肚子,我不如隨便寫幾筆交了出來吃朝食。一來便說要考,我朝食都還沒吃完呢。」
自打他與他爹撕破了臉,他算是什麼也不怕了,活得格外恣意。況且上回朱炳說要將他狀告到祭酒那兒,要將他退學,也沒能成功,反倒被馮祭酒不輕不重地敲打了一番:「朱炳,你要本官說你什麼好?我記著你也不是什麼皇親國戚出身,自己一頭辮子等著人揪,怎還要上趕著找事兒,國子監的內監生皆為天子門生,你又有何資格做官家的主?真不怕御史台參你一本?」
朱炳灰溜溜被馮祭酒轟走了。
孟博遠聽說這事兒後也納悶,馮祭酒說來也不是那等清廉正派之人,這回怎的主持起公道來了?但不管怎麼樣,孟博遠算是得了尚方寶劍了,今日走起道來都昂首挺胸,再也不怕朱炳刁難了!
程書鈞和林維明沒法如他那般瀟灑,他們倆今日僅剩的一絲安慰,便是幸好今早買了姚小娘子的朝食,且剛到學齋不久便吃完了他們的「超值簡餐」。
姚小娘子的東西還是一如既往地好吃,林維明和程書鈞今日選的都是粢飯糰配茶滷雞子兒,茶滷雞子兒便不必說了,或許是姚小娘子熬的鹵湯愈發醇厚,手藝也愈發好了,她鹵出來的雞子兒堪稱一絕,林維明也吃過他爹外頭買來的雞子兒,一點也沒有姚小娘子做出來的好吃。
粢飯糰倒是今兒頭一回見姚家賣,是用糯米飯壓平後,撒上捻頭碎、肉鬆、蘿蔔乾、碎肉腸,再擱上兩條黃瓜條,撒些芝麻,用手上的巧勁拿洗淨蘆花葉子裹成長條胖乎的飯糰,打開蘆花葉後,米粒也不會散,可以直接捧在手裡吃,冬日里吃暖手又暖腹,還很方便。
這東西乍看有些粗笨,但味兒卻很不錯。
糯米白生生熱騰騰,咬下去甜軟,接著便嘗到捻頭的酥脆、肉鬆的咸香,還有咬起來硌棱硌棱響的籮卜干,裡頭的餡與飯糰的米配得恰好,嚼起來一點也不膩,還很快便覺著飽了。
他與程書鈞吃完挺驚喜,看著平平無奇,卻很實在,對於他們倆這樣家裡並不寬裕的人家,吃起來正正好!
好吃、頂飽、便宜。
剛抹乾淨嘴,還商量著說明兒再買一回紫米做的粢飯糰試試,朱炳便黑沉沉著一張臉進來了,當即便宣布要進考房,事先一點兒也沒有提醒過他們。
如今回想起來,支撐著他們考完的,好似便是肚子裡匆匆下肚的粢飯糰,那飯糰吃下肚果然紮實,考了半晌午了還不覺著太餓,肚子還暖,寫起字來,手都沒像以前那樣慢慢變得冷僵。
「你怎生破的題?」林維明與程書鈞並肩走下階梯,抬手撞了撞他的胳膊。今日考完,林維明內心實在忐忑,他已有預感自己要得最末的「戌」等了。
程書鈞不答反問:「你呢?」
「先扯了通官鹽制自唐至宋的流變,再捧幾句官家改制聖明。但老子無為,主張藏富於民。如今官家禁私鹽行官鹽都是為保一國稅收,還需支撐邊防開支,尤其如今遼國式微,金人狂妄,這份財源絕不能斷。這……簡直是自相矛盾!我後來實在編不下去了。而且,孟四說得不錯,這題一看就又是朱大餅出的,和之前那個茶引法的題幾乎一模一樣,換湯不換藥嘛!」
林維明揉著太陽穴苦笑,他本是很擅長寫策論的人,如今卻將一篇策論寫得稀碎,寫著寫著自己都不能自圓其說,實在難受。他一邊說一邊痛苦地抓著腦袋,愈發惱怒:「何況我認為官營是明智的,兩種主張本無對錯,只是互不適宜罷了。」
「我與你是一個意思。」程書鈞籠著袖子淡淡道:「我直說此法與『明君制民之產』相悖。聖賢道理雖好,可哪有三千年不改的制度?拿千年前的經義套當今時務,刻舟求劍之法,還有什麼好議的!」
二人正說著,忽見孟博遠竟然還摸出根炙肉腸大嚼。林維明瞅瞅這個,望望那個,眼皮直跳:「二位仁兄莫不是一個交了白卷、一個在答卷上用了數百字委婉諷刺了朱大餅?」
「然也。」孟博遠聳肩。
「倒也不委婉。」程書鈞撣了撣衣袍,「我最後寫了此題『狗屁不通、白費光陰』。」
林維明沉默半晌,對二人豎起了大拇指。
早知道他也這麼寫了!
如今倒顯得規規矩矩答卷、愁禿頭髮的自己,活脫脫是個傻子。
「餓了,走吧,管他勞什子考題!又不是府試。朱大餅出的題,若是考得好的,反倒要去請大夫看看頭腦,看看是不是把腦子讀壞了!趁著還早,翻牆否?沈記否?樊樓否?或是南熏門羊肉否?」
孟博遠又躍躍欲試,對二人拍著腰間鼓囊囊的錢袋,「我娘偷偷給我塞了一貫錢,今兒請你們吃頓好的。咱從後門出去,再從程大家後院的矮牆翻出去,保准不會被老項頭發現。」&="&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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