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嬸子生得極順利。
從劇烈陣痛到生產約莫兩個半時辰便結束了。小石頭是狂奔著去尋林司曹的,父子倆領著擅產科的醫娘和穩婆腳不沾地往回趕,跑得都快喘不過氣時,來幫忙接生的薛阿婆都能看到孩子濃密的胎毛了。
林司曹和小石頭一進門,催著穩婆換上乾淨衣裳,淨了手入產房,門帘子剛掀起來,便聽薛阿婆嘀咕著說了句:「好寬的腦門,瞧著像個小子。」
薛阿婆耳背,她不知自己說話一向大聲,也不知林司曹家對女兒的執念,小聲嘀咕落在旁人耳朵里,便如驚雷。
姚如意是未出閣的姑娘,不好進產房,便只在產圍子外的灶披間搭手,遞帕子、送燙過的剪子。
俞九畹是生養過的,她和俞嬸子都進去幫著打下手、也給英嬸子鼓勁兒,俞家母女倆一聽薛阿婆這麼說便連忙給薛阿婆遞眼色。
英嬸子如今正是一鼓作氣的時候,可不能因此叫她泄了氣,萬一受了打擊,心口那氣兒一旦散了,很容易血崩難產,可不是鬧著玩的。
薛阿婆不明就裡,但見俞九畹母女兩急得額頭冒汗,便也察覺自己說錯了話,忙打了自己的嘴,也趕忙伸頭往產床上看了眼。
床榻上,英嬸子正滿臉痛苦、漲紅了臉使勁兒生孩子。
她好歹生過好幾胎,自己也有些經驗了,正努力深深吸氣又緩緩吐出來,一旦腹部開始持續劇痛起來,便兩隻手攥緊床單,死死咬住牙根,忍著劇痛,拼了命地往下用力。
她疼得渾身都顫抖,用力得兩耳都嗡嗡作響,眼裡也慢慢爬上血絲,根本聽不見旁邊有人說什麼,更沒空說話,她只能在那錐心刺骨的疼痛里,一波波地頑強忍耐著、堅持著,用盡全力。
也萬幸她沒聽見。
這話被剛到門口氣都沒喘勻的林司曹聽見了,他也是精神緊繃,乍一聽「小子」二字便覺一口氣上不來,膝蓋一彎,甚至都沒發出聲音,嚇得兩眼一翻,再一次悠悠軟倒在產房外了。
「咚——」
姚如意與俞九畹都嚇一跳,那產科醫娘也是頭回見這陣仗,還沒瞧產婦呢,倒先得搶救丈夫了!小石頭也嚇得蹦了起來,差點驚叫出來,幸好林維明等四兄弟大體有所預料,尤其林維明這個長子,早已見怪不怪。
從他三弟出生後開始,家裡每多一個弟弟,他爹都得暈一回,今日只不過暈得早了些。
林維明怕小石頭叫出來把娘嚇著,趕緊捂住小石頭的嘴:「別叫!別嚇著娘!」說罷又穩重地扭頭吩咐弟弟們:「快!你們幾個快把爹抬進廂房!不妨事的,歇會兒他自個便醒了,不用理他。」
其他幾個兄弟趕忙應了。
幾個半大孩子手忙腳亂,拽腳的拽腳,托頭的托頭,四郎力氣不夠抬不起來,便半拖半拉往廂房去。過門檻時,托頭的林四郎還絆了一下,於是林司曹的腦袋瞬間重重磕到門檻上,又「咚」得一聲。
這下好了,暈得更徹底了。
小石頭也漸漸定了神,抹了把方才跑出來的熱汗,有點害怕,一把抱住了林維明的腰,把臉埋了進去:「大哥。」
林維明揉揉他毛腦袋:「你也去歇著去,這兒用不著你,有我呢。」
小石頭怎麼也不去,眼巴巴拉著林維明的衣角。大哥走哪兒他跟哪兒,給林維明煩得不行,卻又不忍心呵斥他這個最小的弟弟。
到底是最小的弟弟,也怪不得他,很多事他不懂,也正因不懂,一遇見事兒便會以為比天還大,何況娘生娃本就是天大的事。
林司曹昏厥這樣的小事兒也沒有影響到英嬸子生產。產圍子裡,姚如意照著穩婆的吩咐,使勁扇著爐火,茶吊子上剛熬上參湯。
穩婆婆與醫娘瞧過,都說英嬸子這胎養得好,胎位也正,其他都沒什麼,只是這孩子頭大,得費點兒功夫。所以英嬸子的體力極重要,這參湯不是為了別的,就是為了叫她漲些力氣的。
雖然裡面生孩子的是英嬸子。但姚如意的心也是忽上忽下的。她也是這場面才曉得,生孩子比她想像中還要難一百倍!
原來陣痛間隙時不能用力,得攢著力氣才不會崩裂。而疼得越厲害、越使不上勁兒時才越要用力;原來孩子頭出來也不能絲滑地拽溜出來,還要過肩部這一關;原來孩子哭聲響了,就算聽見哭聲,也得接著使力,將胎盤娩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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