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扣門,迎出來個婆子,瞧見他們有些吃驚,忙上前回話,「哎呀,爺怎麼來了?也不提前知會一聲,讓奴們準備。」
「我們不是來吃飯的,你家姑娘可醒了。」
「醒了,醒了,正在裡面與鶯歌說話吶,打絡子玩。」
婆子躬身引路,清芷瞧了眼晏雲深,也不多話,跟著進去。
院子雖小,卻是樣樣俱全,過了垂花門,繞過影壁,正面抱夏連著三間平房,走進大廳,晏雲深便停下,只有婆子引清芷往梢間去,遠遠看到榻上坐著兩個女孩,一個手拿金線,一個手拿琉璃藍線,笑盈盈纏著圈。
婆子喊:「有客來了。」
年紀略小的女孩立馬起身,福了福,另一個女子抬起頭,身著粉金襖,翠綠比甲,烏雲秀髮,眉宇可憐,一張粉臉若梨花帶雨,正是萱娘。
對方也認出她,神色恍惚,「哎呀!這不是——」
一時竟不知該如何稱呼,還是清芷笑著過來拉她的手,「我姓蘇,你可以叫我蘇姑娘,或者跟他們一樣,蘇姨娘也可以。」
萱娘點頭,激動得說不出一句話,兩個人手拉著手,你瞧我,我瞧你,像是從小長大的故人一般,百感交集。
待丫鬟端酒菜上來,才捨得分開。
「萬萬沒想到姑娘能來,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也知我們家——」
說著又拿汗巾子抹淚,清芷忙倒酒勸,「好不容易見面,別提難過事,我一定常來瞧你,成不成。」
一雙含淚的眼裡盪出笑意,萱娘怯怯地:「蘇姑娘可別哄我啊。」
「我從不亂講話,只怕以後總來,討人煩,到時趕都趕不走。」頓了頓,才想起晏雲深還在外面,忙問婆子,「六爺最喜歡喝雙料茉莉酒,一定是溫的,不能涼。」
婆子回一應都是最好的,姨娘放心。
清芷才滿意,面向萱娘笑道:「六爺真是極好的,我只提了下,他便把你安置妥當,且放心在這裡住著,別害怕。」
萱娘哦了聲,心裡空落落,原來竟是晏家六爺救的自己,可明明記得乃另一個人,雖沒與六爺打過交道,以前也見過,與記憶中的那張臉絕不相同。
該如何形容吶,仿若陰雲密布的天突然露出一輪皎潔的月,卻不是圓滿的月,而是一道彎彎,細細的剪影,從萬年幽閉湖下沉寂許久,又在一個冷風夜裡,露出來一抹寒色。
那是個不真實的人,沒有溫度,更像是個影,突然出現,轉瞬不見,總在自己最狼狽不堪的時刻。
第47章 菸絲醉軟荼靡外 「他總會來吧。」……
窗外滴起雨, 一場秋來一場寒,萱娘瞧著出神,想起那夜的狂風暴雨, 自己被春鳶推出門,到現在也不知小丫頭的死活, 只曉得自己像遊魂般在雨中奔走, 倒在一片泥污中。
寒沁沁發著抖,卻不覺得怕,任由身體被雨水淹沒,等再有意識時卻在一個人懷中, 他穿著幽藍魚服, 堅硬衣領刺上她嬌嫩的皮膚。
不知是誰, 從何而來,突然迸發出無盡的求生欲,慌神中伸出手, 觸到他腰間革帶, 胡亂拽下來一枚玉佩,怎知竟是錦衣衛掌事的牙牌。
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想都不敢想對方的來歷,思慮再三, 決定還回去。
府丞的宅子她很熟悉,身為直隸總督的養女, 小時常來玩耍,最喜歡與丫鬟捉迷藏,記得花園裡有條地道通往客房,不知在哪年哪月修建,如今剛好派上用場, 以免惹人注意。
悄悄來到園中,找到掩埋在湖上雪洞中的地道入口,沒幾步走至盡頭,灰黑牆壁連著屋裡的書櫃,為確保安全,先貼耳聽動靜,恰巧晏雲深與柳翊禮在說話。
才將前塵往事弄明白,又知兩人設計讓范慶豐就範,只是少位說客,對方乃遠近聞名的好色之徒,萱娘清楚。
喬裝打扮,拿上牙牌出府,投到金陵有名的暗門子中,很快艷名遠播,沒多久遇到喝花酒范慶豐,一拍即合。
對方也知她的底細,不過色膽包天,直接收做偏房。
她是失去一切的人,再無可留戀之物,虛與委蛇,嬌嗔作態,巧言讓范家子弟接下沈自芳的作坊,給柳翊禮當把柄。
雖然還不明白晏雲深與柳掌事下的這盤棋,但冥冥中相信那個在泥泊中將自己抱起的男人,定會說到做到。
果然入秋後,范慶豐與徐閣老的親孫子都被錦衣衛帶走,而她也與整個范家一同打入大獄。
黑壓壓的牢房,潮濕陰冷,萱娘靠在斑駁牆壁上,看著不遠處一點幽暗黃光,毫無畏懼之色,甚至滿懷欣慰。
終於犧牲不是白費,范慶豐與徐硯塵都該死。
這一輩子逆來順受,雖然也是個小姐,卻連句重話都不敢說,總算做了件敢作敢當之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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