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凝神打量, 露出一絲羨慕,「我記得你只比我小七八歲而已, 如今還是這樣精神煥發,聽說弟弟在關外將本已被朝廷棄掉的軍隊重新整編, 依然能夠旗開得勝,而我卻老了,天天靠幾根草藥吊著。」
瑜王拱手道:「聖上切勿胡思亂想,耗費精力,相信加以時日, 定能調理好身體。」
「人要服老,也該為將來籌謀。」
皇帝搖搖頭,沉下眸子,「好弟弟,既然來了,正好有事商議,近日我常感倦怠,上朝次數越來越少,政務日益累積,如何是好,有意傳位與太子,可惜他過於年少,還要請弟弟進京輔佐,不知你——願不願意。」
進京,明擺著削他兵權。
都是皇家人,誰都清楚這句話後面的含義。
瑜王笑了笑,重新跪下,「承蒙陛下不棄,臣願從此留在京都,輔佐太子,另有件重要東西交給聖上,以示臣之忠心。」
遞上個金漆盒,由司禮監掌印太監遞交與皇帝,打開是另一張金碧輝煌的聖旨,這次看得仔細,一字一句卻是先皇親筆。
果然父皇至始至終都沒相信過自己,心里只有他的寶貝小兒子。
皇帝忽覺一陣悲涼,許是年紀大了,竟還在意那些早就消散的前塵往事。
瑜王見對方遲遲不應聲,繼續道:「陛下,臣忠心可鑑,從未有過僭越之心,不止臣沒有,也敢保證顧家以及所有牽連其中之人,沒有一個想過顛覆皇權,這些年來發生如此多的變故,顧尚書哪怕到臨死前都從未向臣提過聖旨的存在。」
皇帝的手抖了抖,不知何時眼眶熱了,他再次看向他,仿佛回到幾十年,又見到那個抓住自己衣袍,只想要手中木劍的幼弟。
他執拗離開,弟弟便默默跟著,五六歲的孩子,眼里出現喜歡的玩物便拔不出來,可從沒哭鬧著要過,怎會忘了吶!
「回來吧。」皇帝輕輕說著,閉上眼睛,「死的人已經太多了。」
終於可以安穩地睡上一覺,夢裡也許會出現鵝黃點點的迎春花,記得在宣政殿外就有一棵,每到春回大地便綴滿枝頭,恁君與向遊人道,莫作蔓菁花眼看。
年少的自己曾躲在那棵樹下,遙望百官散朝,憧憬著父皇的龍威赫赫。
終究不過是場夢吧。
清芷在側殿等到夜幕沉沉,不知瑜王與皇帝會發生何事,皇權之爭,生死難料,但這是最後的機會,只能賭一賭,成了皆大歡喜 ,不成便與晏雲深共赴黃泉 。
想著反而沉下心,不急不躁。
等司禮監掌印過來傳話,瞧見對面丫頭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也是驚嘆不已。
晏雲深在春分時節被釋放,百花盛開,鳥語花香,他來到京都外的漫花亭,瞧見外面停著輛馬車,笑了笑,知道那是清芷。
已許久沒見她了,仿佛隔著幾輩子,徑直往前走,車夫有眼色,早就避開。
小心翼翼掀開車簾,清芷正單手撐頭,靠在引枕上閉目養神,今日穿了件翠綠薄襖,銀黃比甲,襯得整個人春意融融。
晏雲深俯下身,親手輕腳,還沒坐穩,迎面飛來一張紙打到臉上,他拿住看,乃自己寫的訣別信。
清芷冷冷哼了聲,「六爺貴人多忘事,我且提醒著,咱們不過見色起意,相互利用,從此兩清了。」
晏雲深順手將紙捏成團,賠著笑臉。
「六爺別費事了,就算捏碎,撕成片,我也能貼起來,又沒火盆,看你能不能燒乾淨。」
話音未落,卻見對方將紙往嘴裡放,清芷慌忙伸手奪,「要死了,堂堂朝廷三等大員做這種荒唐事。」
晏雲深無奈,「夫人,我早不是朝廷大員,剛辭了官,準備下輩子為牛為馬,好好伺候夫人,減輕我的罪過。」
舌燦蓮花,慣會哄人,她才不信,「我可配不上。」
他笑了,順手拽住她的腕,拉到臉邊,「夫人要生氣,打我兩下,出氣也就成了,我都是怕你傷心,才沒講安老爺的事,夫人也別總記著那張紙,可要我的命!再說紙上的話也不是完全沒道理呀。」
清芷聽著又來了氣,「什麼道理,相互利用,沒任何情誼,都是道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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