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還把他的頭蒙住了。
古鴻意垂頭吹了口氣,把蒙住頭的芍藥吹走,把那張臉從花瓣中刨出來。
波光共月光,徘徊在安靜的睡顏上。睫毛陰影投在鼻樑上。
看了一眼,古鴻意便迫著自己把頭抬起來,看天。
小船歸岸。
古鴻意向老船夫點頭道謝,便抱著一人、滿懷的重瓣芍藥,輕巧躍下船,快而穩步離去。
回家。
汴京宵禁,街巷寂寥。
懷擁一人,錦衣夜行。
背後,忽然傳響。
「呦呦呦,這不是白幽人嗎~」
熟悉的聲音。陰陽怪氣的同時,飽含幽怨。
古鴻意雙臂一抬,把懷中人抱得更緊了些,才凝眉回首。
一個乞丐。灰頭土臉,目光哀怨。
這誰啊?
那乞丐見古鴻意認不出來自己,竟崩潰大哭,喊道:
「白幽人!你害得我好苦啊!」
古鴻意這才認出,此人似乎是……
殘月?
古鴻意冷嗤一聲,便抬起腳背,勾起殘月的下巴,輕巧地把他撂倒於地,又碾著他的臉頰,冷眼凝視道,「噤聲。」
「他睡著了。不要吵著他。」
這一番動作,極穩而快,白行玉懷中的芍藥沒有掉出一朵。
殘月便循聲從頭到腳打量一遍一身紅衣的「白幽人」,又打量一遍「白幽人」懷中同樣紅衣的美人。
殘月呆愣道,「你們倆都到這一步了?」
殘月反倒對「白幽人」有些改觀,點頭讚嘆道,「原來你不是玩玩他,你是真娶他。那我倒是看得起你。」
「噤聲。」古鴻意不動,只以腳背撕扯著殘月的下頜。
聽到那個「玩玩」,他莫名很煩。
「再敢說他一句。你現在便是一死。」
殘月兩眼一黑,倒也不反抗了,竟發瘋般呵呵笑了起來,小聲道,「白幽人,你可知這些時日我多麼倒霉……」
古鴻意冷冷答:「我不想知。」
殘月被古鴻意踩得幾乎乾嘔,卻執著地自顧自講道,
「因為沒能剿滅你,反倒折進去最精銳的那支隊伍,……不知誰陷害我!盟主竟然信我與你勾結……把我逐出師門了……」
「我現在劍也丟了,令牌也沒了,一身傷……哈哈,你說,我下一步該何去何從?」
古鴻意認真思索,答:「按流程,你該被賣進青樓了。」
殘月兩眼一黑。
忽然,殘月想起什麼傷心事,張張嘴想發瘋大哭,對上古鴻意殺意凜冽的眼睛,便改為小聲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