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只是暫時的分開,往後人生都是同行。
古鴻意還是挽出一個舒展的笑來。
「……要去多久?」
「幾個月。暮春回來。」古鴻意撐起身來,捉住他的手背輕吻,「我回來時,花朝節慶,和我約會。」
「你願意嗎。」
「我等你。」
*
古鴻意用最快最快的腳力,日夜兼程地策馬去了天山。
初春的天山積雪未化,依舊寒氣凜冽。但天澄澈明淨,日出時金光普照,很美。
他每日都合掌祈求。
他完全是病急亂投醫地去天山。師父若是活著,怎麼可能不來見盜幫的大家。
冰粒迸濺到臉上。
古鴻意未曾來過天山。師父躲著梅一笑的追殺,藏在天山的一處洞穴中,只憑飛鴿傳信與盜幫眾人聯絡。
師父向來不願意讓盜幫的大家捲入局中。
千里萬裏白色。
他的眼睛在雪原中找不准方向。
慢慢,又失去了時間。
古鴻意有時竟覺得,他身老在天山,也不稀奇。
剛開始,他拿劍尖在衣袖上劃破記日,後來改成了在手背上刻疤。
花朝節。他要回去見他。
力竭到再也忍不住放棄自己的眼睛的那一日,古鴻意拖著灌了鐵似的雙腿,眼睛已經被雪原折磨得幾乎失明,再尋不到師父,連日間的視力都要折在天山了。
古鴻意提劍破開一道雪幕,積雪轟得崩塌,露出一方洞天來。
熟悉的小佛龕。堆疊的金鐵、暗器,隨手放著的書簡和卦具。
古鴻意心要跳出胸口來。
小小洞穴中,小蒲團上。
跪著鬚髮全白的一人。
「師父……」
那老者回首,和公羊棄一樣的臉,卻失神。
他哈哈一笑,頭髮凌亂衣衫潦草,並無清醒的神志,聽不懂古鴻意的一句問話。
「還是……盟主?」
古鴻意支著劍,慢慢癱坐在地。
比找不到公羊棄還喪氣。
也許真把同樣失蹤的梅一笑找到了。
有什麼用?再被他的山河一劍殺一次?再無白行玉和殘月拖延時間,也無師兄師叔在戰場相助。
「你到底是何人……你告訴我……我師父在何處……」
鬚髮全白的老者只是癲狂大笑,顫顫巍巍去抓起一把香柱,全不理會古鴻意,自顧自點香,跪在佛龕前相求。
「有何用……那麼多卦象……有何用!一步一步,都是我自己走來……我終於和他並肩站在一起……
蒼天若真的有眼,不會把他折辱進風塵地,也不會奪走我的眼睛。點香有何用!……你回答我!」
老者不管不顧叩首如注。青煙騰騰升起,漫在整個洞穴里。
古鴻意強撐著站起身,拔出霜寒十四州便要劃破那佛龕。他幾乎目盲,迫近老者與香柱時青煙衝進鼻腔中,他被嗆得咳嗽起來,失了平衡,一個趔趄便要倒去 ,又支著牆撐起來,砍了……砍了那佛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