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綢盡頭懸一串半拳大的銀鈴。鈴與鈴之間,攪和相纏,叮噹地響。
古鴻意去抱他,「沒事了。」俯身吻一下他的臉頰,「玉兒。」
古鴻意伸手扯被子把他裹好,又敲他額頭,問他,「不是說再也不想戴面具了麼。怎麼……」
懷中人完全不理人,幾乎暈厥,闔眼就要睡著,古鴻意捏一把他的臉頰,「說說。」
「見你,見盜幫的大家……見老闆娘,就不戴,」白行玉亂七八糟說著,「外人,世人,不必……記住我。」
自己的樣子留給衰蘭的妻子這一重身份,就夠了。
這一點上他和古鴻意很不一樣。
古鴻意少年快意,要揚名。來劍門都要日日折一枝芍藥留下自己的痕跡。
人與人的相處很神奇。
在華山,覺得他們二人絕無相似,完全相反。經歷救風塵的一切時,又覺得與他很相似,用劍……意氣……好多點滴,都很像,簡直像另一個自己。再到成了親,真真正正相處,反而又發覺許多不同。
「我不比你差,今日我來,是想告訴你,我也當上幫主了。」古鴻意眼神一亮。
「盜幫幫主。」他純純粹粹傲氣地笑了。
白行玉點頭。心說,你來是為了何事,自己心裡清楚。卻很乖喚他,「衰蘭幫主。」
古鴻意反倒一下子愣住了。輕輕的呢喃,殘存慾念旖旎的美目。
又有些遺憾。剛剛銀鈴水聲響時,該迫他這樣喚自己的。
白行玉安心垂眼,輕輕勾唇。拿捏古鴻意,他已經慢慢摸索出些門道。
古鴻意的幫主之名是如何而來的。
是跟在跛子劉身後求了一上午,「師叔,小白都當上宗主了,我也想封個官噹噹。」
眼神認認真真。
跛子劉「嗬」一聲,這多簡單,一句話的事。跛子劉大手一揮:
「小古,封你為衰蘭幫主。」
「醉得意,封你為醉幫主。」
「袖玲瓏,封你為玲瓏幫主。」
「毒藥師,你是毒幫主。」
「平沙雁……沒良心的。不封他。」
古鴻意又揉白行玉的頭髮,看他沉沉合目,睡顏很恬靜。
這段時日他在劍門主持事情。一切都慢慢復原。
但也會有改變。
當然會。
古鴻意只是有些訝異,本以為他不會再管這個曾經困住他的地方。
懷中人輕哼了一聲,「沒意思。再當兩天……我就走。」
「還以為你要復興劍門再離去呢。」古鴻意笑著望他。
白行玉搖頭。「困不住我的。我才不需要什麼榮譽……或者權柄。」
他只是有一點願望,不希望再有後來人和自己一樣。
以及,想讓這一切,圓滿的終結。
但是,和跟古鴻意住在一起的日子,和盜幫的大家、老闆娘在一起的日子比較一番……
「古鴻意,還是跟你一起生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