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沒本事的人,可沒辦法這麼快,像插了翅膀飛過來一樣。
李緯覺得,他們那個小小的漁村,多半都被人家調查的清清楚楚了,才能精準直接來到他這破站。不像以前那些關著的人哭爹喊娘,最後不是根本沒人理會,就是對方來個電報讓邊檢站派遣回去。
什麼時候人脈關係都是有用的,多個朋友多條道啊,伢。李緯始終記得他爺教他的話。
屠海萍驚慌地朝著屠洋洋拼命搖頭,她是怕了,萬一她們倆被扣下來可怎麼辦?她可是見過被拐帶的婦女的。
可屠洋洋想想,還是要去。
不是她盲目自信,覺得自己帶著個妹子一樣牛逼,是她真的相信晉江教育系統根本不會讓她出事,她跟別人確實不一樣,是真的有外掛的。
「請李同志帶路吧。」
讓李緯走在前面,屠洋洋就迫不及待讓屠海萍說出她怎麼會跑到這裡的一切。
屠海萍開始一五一十小聲講著。
「之前一直都沒事,我有你給我的工作證明,可以優惠買火車票,四處遊蕩找地下攤位地交易。後來,貨剩下的不多,都是些精品上檔次的。我就打算好好賣完回家裡去過年,反正現在天漸漸冷了,布裹在身上看不出來……
我直接去餐車或者臥鋪的地方,裝著吃飯或者說找錯車廂,這段時間鍛鍊出來,是不是有興趣我基本都能看出來。」
聽得屠洋洋直啜牙花子,這屠海萍膽子真不是一般的大啊,也不怕碰到某些人手裡,把她當成敵特分子給抓了。
她不禁問出這個問題,屠海萍倒是很是放心,「此時能出去公幹的,大部分都是聰明人,我這小打小鬧的根本不算什麼,還有在火車上直接交易憑條的,那個才叫厲害!」
也是,別看屠海萍倒騰有個幾千塊,可別說在她眼裡,在某些人眼裡根本啥也不是。
「那個什麼男人是怎麼回事?」屠洋洋問起重點。
屠海萍愣了一會兒,很是慚愧的說,「是我識人不清。」她真的不懂,為什麼男人都要這樣對她?她明明已經很謹慎小心,連名字都不敢說,只說自己叫萍兒。
兩回在列車上遇到,明明是他主動幫她趕走圖謀不軌的人,在自己不小心漏出纏在身上的布料,也替她在列車員面前遮掩過去,甚至請她吃麵,還留下自己通訊地址,跟自己通了整整十幾封信。
那是她從來不知道的激情碰撞,在一來一往之間,他說出了自己的全部……
「他的才華很好,寫的信總是很密很厚,一開始,我都靠著他給的字典才能把所有的字通讀下來。
他說自己的父親身為忠良卻慘被陷害,他母親好不容易把他妹妹送到港城,自己就被抓,發配到農場裡做工。那天下雨,仍然要冒著傾盆大雨做活,他母親倒在地上,再也沒起來……
他說幹活時候的苦中作樂,講躺在床上幻想著美食佳肴,還聊著他讀過的書跟以前的日子。我很喜歡讀他的來信了……
之後他大著膽子跟我約見,告訴我這個寶安縣的防守其實是最寬鬆的,只要我願意,他願意帶著我到繁榮的港城去找他妹妹,在那邊過幸福快樂的生活。
那裡不會有黑五類與工人的對立,只要肯勞動,付出汗水,大家都一樣得到收穫……
第一次的時候我拒絕了,我覺得我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我不能對不起家人,對不起你。
後來,他告訴我,政策並不會這樣殘酷下去,總有一天不用很久,肯定會有變動,我們可以等到那時候回來。
他說人生這麼短暫,難道你不想為自己拼搏一次嗎?
我猶豫了許多,給你打過一個電話,但廠里人告訴我你去找魚苗了,打算做為自己修房的資金。
你是這樣的能幹,我想,我也可以的吧。
我就這樣,走到了這一步……」
屠海萍說話的很輕,「洋洋,你很看不起我吧。明明你已經給了我這麼多,讓我們家族都改變了命運,而我卻根本不珍惜……」
「沒有,我覺得你很勇敢。」屠洋洋沒說假話,她真的很佩服,「不是每個人被欺騙後,還會有勇氣再次相信愛情的。」哪怕愛情總不純粹,總是夾雜包裹著你不去嘗試永遠不可能會知道的未知。
她相信屠海萍一定用過自己的方式考驗考察過那個男人,才會相信他是真的會帶著自己去投奔幸福。
也許沒被抓住的話,兩人去到港城,有可能真的會成為很幸福的小倆口,一起為生活打拼努力。
但人又是這麼奇怪,很多時候根本經不起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