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山賊們用在旅人們身上的手段,此刻被一一回敬。山賊首領心中覺得無比彆扭,無比憋屈,卻又找不到解決之法。
他看到中年男子正倒在地上,努力昂起頭,對他擠眉弄眼,像是想說什麼。山賊首領狠了狠心,朝後一揮手。
「放火箭——別管老李了。」
竟是決定放棄自己的同伴,不管不顧地開戰。
其餘山賊沒有做過多的遲疑,紛紛領命。
只余中年男子瞪大眼,駭然望著前方。
劉巍瞥見山腳下飄動的紅絛,知道時機已至,即刻褪下假面,露出獠牙。
「開弩!」
盾牌的後方突兀地冒出三排冰冷的弩/機,透著寒冷的色澤。
山越首領神色大變,當即想要命令同夥撤離。
可是遲了一步,疾如雷電的箭矢如奔騰的野豹,見面便是封喉,奪去了數人的性命。
哪怕有樹木做掩護,山越這邊也損失得不輕。
山越首領急得直喊:「撤退,撤退!這麼多勁/弩,他們根本不是尋常的商隊!」
山賊們亂成一團,兩邊方向的山賊各自往相反的方向逃離,無法聚集。
也就在這個時候,兩支全副武裝的軍隊自兩條主道從天而降,仿佛一柄鋒銳的鐮刀,收割著逃竄的山越。
「中計了,是正規軍!」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頓時山越們更加慌亂,連刀都握不住。
山越首領哪能不知道這點?他立刻決定取出懷中的信煙,準備點燃。
即便在密林的遮擋下,留守在營寨的剩餘部族不一定能看到,但這是最後一個通風報信的希望。這些軍隊顯然有備而來,目的極有可能是為了剿匪。若讓他們找到營寨,只怕營寨中的人都凶多吉少。至少得讓他們有機會看到信煙,能跑一個是一個。
在一片絕望的呼號中,山越首領終於取出信煙。可他還未點燃,眼前便閃過一道刀光,旋即便是臂上傳來的一陣劇痛。
他終究失去了最後的機會。耀眼的刀光中,年輕的將領眉目娟秀,眼中透著堅定與英氣。
「女公子。」
腰間綁著紅色布帶的部曲提兵靠近,一戟抵在山賊首領的頸間。
孫馨讓人拾起信煙,平靜地移開目光。
「看好他,這人大概是山越的頭目。」
「是,女公子。」
……
另一頭,謝黎一槍挑開山賊手中的刀,救下一位新兵。
「沒事吧?」
「多謝女郎相救。」
謝黎擺了擺手,提著長/槍靠近懸崖。
一走近車隊,她就看到大咧咧坐在石頭上的劉巍,滿是揶揄之意地挑眉:
「二表兄真是好興致,我們在外頭流汗捉人,你倒好,一個人坐在大石頭上看風景。」
劉巍一臉深沉:「扮戲是個體力活,我這可是扮了一路,心力交瘁,你總該讓我歇歇。」
「罷了,多虧你沿路留下記號,我們才能這麼快找到這支山越的窩點,這頭功,還是得算你一份。」
謝黎正說著,眼角瞥到從另一邊提刀而來的孫馨:「阿香,這裡!」
孫馨走到謝黎跟前,神色凝肅:「我那邊已處理完畢……不過,現在還不是鬆懈的時候。」
謝黎疑惑:「此話怎講?」
孫馨道:「我和這些山越打過交道,知道他們都是'散而不離'、'隱聚而不分'。一處山水只能看到一個寨子的山越,但這些山越彼此之間都互相保持聯繫,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守望相助'。也正因為這一點,所以九江至會稽這一帶的山越層出不窮,幾乎占據了小半個揚州。樅陽並不止這一支越賊,隔壁還有五六支同樣規模的寨子,若讓他們察覺阢山之變,一定會抱團出寨,將我們困在阢山,直至圍殺。」
劉巍聞言,當即從石頭上起身:「那我們得快點走,先找到阢山的寨子,解決掉剩下的越賊,再悄悄離開。」
「山越的寨子都頗為隱蔽,外人要想探尋,怕是得費無數功夫,除非——」
除非,有內部人員帶路。
眾人在心中接下這句話,同時側頭,看向地上被捆成粽子的中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