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伊湄說罷,心底一陣氣憤,抱起酒罈又飲了一大口酒。
岑璠雖然沒她喝的多,卻也是醉了。
她頭腦昏沉,一隻手支著頭,倒沒胡言亂語,醉的很是安靜。
「皎皎,你有沒有喜歡過什麼人啊?」
岑璠迷迷糊糊,搖了搖頭。
她從小就在山上,沒見過什麼人,平時常見的也只有寺里的女僧。
如果真的要說,也就只有曾經她假扮的那個晉王了吧。
可自從她知道認錯後,便不喜歡了。
她喜歡的,自始至終都是那個給她糖,陪她一起等阿娘回來的人。
自父親走後,她很少遇到那樣純粹的善意,乳娘和槿兒算,還有外祖父,可她們都是親人。
當年阿娘一聲不響地離開,寺里的人看她可憐,讓她住在寺中,只有阿湄願意陪著她,像是黑暗中的一縷春風暖陽,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那笑容她記了很久。
還好,還好晉王將那塊兒玉佩還給了她,還好她沒認錯人。
她找了那麼多年,終於還是找到她了。
岑璠輕輕笑了笑,「若是不分男女,你算。」
鄭伊湄坐起來些,「算什麼?」
「喜歡啊。」
鄭伊湄似有不滿,「我問的不是這個!」
岑璠又仔細想了想,「我四歲的時候見過一個小公子,挺有趣的…」
鄭伊湄來了興致,笑著問,「那現在呢?」
岑璠搖頭,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後來沒有說過話了…」
鄭伊湄嘟了嘴,又趴回桌上,「好吧……」
……
有著鄭伊湄吩咐,蒲菊倒也沒有攔著兩人喝酒,眼瞧著月上中天才端來醒酒湯,餵兩人喝了。
鄭伊湄嚷要和岑璠一起睡,蒲菊勸不動,只好將兩人都安頓在了主屋。
兩人身形相仿,蒲菊拿了件自家姑娘沒穿過的,讓岑璠換上。
岑璠喝過醒酒湯便醒了一半,躺在床上,只覺得有些困,迷迷糊糊閉著眼。
可睡在一張床上的姑娘卻喝了個爛醉,同她一直說夜話,「皎皎逃走,怎麼連東西都不帶啊?」
「沒考慮那麼多……」
鄭伊湄抱了她的胳膊,「我考慮的都比你多!我真的想過很多次,若是哪天真的被賜了婚,就跟著他一起逃走,雲遊天下也好,做鄉野夫婦也好……」
「可這樣會對不起爹爹,也對不起幾個兄長,說不定還會連累一家人。」
岑璠低頭,輕聲問道:「阿湄當真這麼喜歡崔公子?」
鄭伊湄點了點頭,「當然喜歡,從小到大都很喜歡,一輩子都會喜歡……」
岑璠羨慕這樣的感情,她擁有不了,可她希望她能如願。
「會有辦法的。」她道。
「晉王已經把玉佩還我了,他答應會幫我們……」
岑璠睜開眼,「晉王?」
「皎皎不知道,阿爹他曾經把那塊兒玉佩送給了他。」她將她的手臂抱緊了些,嘟囔道:「還好他還給我了……他也應該還給我,當年若不是我和阿娘,他早都沒命了,他怎麼有臉不還給我。」
岑璠一直疑惑,那塊兒玉佩為何會出現在晉王那裡。
如今算是有了些許答案。
她說的當年,是在彭城的時候?
「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岑璠問道。
然而卻沒有等到答聲。
岑璠側頭,聽見了均勻的呼吸聲。
她已經睡著了。
岑璠搖了搖頭,拉來被子,給她蓋了個嚴實,自己也閉上了眼。
或許是因為這幾日都在擔憂這門婚事,岑璠晚上還真夢到了一場大婚。
那家的院門是一座大樓門,屋頂飛檐嵌著祥鳥,紅漆門上鉚著銅釘,獸嘴銜環,門外掛著兩盞紅燈籠。
然而那大婚的場面並不算隆重,女子千里迢迢遠嫁而來,院門外卻無人迎
接,女子的嫁衣也不怎麼配得上氣派的院門。
女子下了小轎,順著一旁的小門而入,應當並非正室。
進了院門就更冷清了。
門口那兩盞紅燈籠,已是這場婚事唯一的點綴。
當晚,女子也沒有等到自己的丈夫,屏退了下人,就那麼守了一夜。
那對龍鳳花燭點終於要滅時,天也要亮了。
黎明之時,女子嗚咽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