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堅定,周圍誰都沒再說什麼。
韓澤算是長舒一口氣。
他這人可是找對了。
這王姑娘和余姑娘的母親關係要好,兩個姑娘年齡相仿,一起長大,余家在此處過去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世家,不過後來大小世家不斷吞併,有王氏盤踞晉陽,這余家便也慢慢沒落了。
余家夫人去世的早,剩下的那對父子,對家裡的姑娘,當真算不上好。
五個女兒,四個雖都是高嫁,可要麼是妾室,要麼是續弦,余家二姑娘有一回哭著跑回娘家,卻被余家老爺揪回夫家跪下道歉。
這余姑娘是余家最小的女兒,幸好是有這麼一個表姊護著,不然到十五歲這個年紀,估計也早就被送出去了。
王姑娘,當真也是個好人啊……
岑璠看向王蒔,微微頷首,「方才出手,多有得罪,姑娘莫怪。」
王蒔朝她行禮,「該是我道歉才是,表妹她性情不壞,只是家裡沒教導好,性子有些偏執。」
岑璠搖頭,「無妨。」
她又看了眼余靈均,瞧見她的面容憔悴,缺恍然間想到一場大雪……
不知為何,好像就這麼忽然出現在了腦海中。
「不管如何,都不該糟踐自己。」她這麼說。
一滴雨落在鬢髮上,冰冰涼涼,似雪似冰,恍若隔世。
「皎皎說的對。」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岑璠眼睛頓時亮了。
她回頭,不遠處的姑娘手裡提著一隻精巧的食盒,另一隻手上拿著束星碎的野花。
鄭伊湄輕輕一笑,走到她身邊,「這位姑娘的家人不肯,太尉大人還要如何?」
楊鎮常年在晉陽,並不知道忽然出現的是何人。
那女子雖然手裡拿了一束再普通不過的野花,可身上的衣飾並非凡物。
知道他是太尉的人,卻敢這樣說話的人也不多。
楊鎮多看了她兩眼,一拱手道:「此乃家事,在下不過將太尉的話轉達而已。」
他露出了點笑容,只不過嘴角的那抹笑有些冷硬,「更何況剛才姑娘說的也不對,王姑娘不過是表親而已,說是家裡人,倒有些牽強。」
「不瞞兩位姑娘,讓我帶姑娘來的,正是余姑娘的父兄,余姑娘在家裡茶飯不思,余家主不忍看她繼續如此,這才托太尉來勸說一二。前段日子余姑娘跳河一事,王姑娘想必還沒忘,王姑娘要是真的想著余姑娘,又如何忍心。」
王蒔氣的雙頰漲紅,「你…你還敢提,我看都是你們教唆的!」
若不是她的父兄貶低,將她折磨成這副樣子,她的表妹何至於此!
她看背後,肯定也有楊氏挑唆!
鄭伊湄握緊了手中的花,笑道:「好一個家事,算起來太尉也不過是晉王的表親,倒不如交由晉王自己決斷,又何必在此為難王妃?」
「此為內宅事,王妃如何不能決定?」
「晉王又非三歲小兒,不能言語,難道事事都要推給王妃?還是說是太尉是想將晉王摘得乾乾淨淨,最後不論是善妒還是痴心妄想,總歸全都可以算作王妃和余姑娘的過錯?」
楊鎮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這般不敬之語,試問他自己不敢說。
「你是何人?」
鄭伊湄道:「滎陽鄭氏,你奈我何?」
楊鎮眼睛睜大了些,仔細將面前的人打量一番,看不到任何心虛和懼怕。
他沉默片刻,便是笑了笑,退開一步,「姑娘說笑,太尉也是擔心此事處理不妥,余姑娘若真做出什麼偏激的事,對王府,對王妃,都不是好事。」
他話里話外,還是在把罪責往外推。
鄭伊湄不欲再多說,「皎皎,我們回去吧。」
王蒔也拉了余靈均,「讓太尉儘管放心,有我在,她不會做什麼偏激之事,太尉與其派人來王府,不如派人去余府,好好同她的父兄說道一番。」
王府的大門關上,鄭伊湄步子未停。
雨越下越大,乳娘跟住兩人,讓其他人去拿傘。
走出一段,岑璠反應過來,讓乳娘將剛才前來報信的婢女制住,等晉王回來發落。
她並不像是第一次這麼交代,這種事像是在王府發生過許多次……
鄭伊湄的手緊了緊。
到了廊下,她停住腳步,「皎皎是不是在騙我?」
岑璠腳步頓住。
鄭伊湄問:「太尉是總來找麻煩對嗎?你也並不像信上所說…那麼好,是嗎?」
廊外的雨越砸越響,砸出了一片水霧,涼意自廊外透出來,野花上沾上細碎冰冷的露珠。
岑璠一笑,沒有回答。
她有她的仇,有她的不自在,可比起這些,到底是幸運多些。
她以為此生,她與她相認短暫,餘生只能靠書信往來,再無見面的可能。
下一次再見到她,又不知是何時。
留她在王府,空消磨相見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