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並不是瘋病好了,只是耐心變長,能裝了而已。
那鬍渣還在輕輕蹭著,她未動,眼睛卻微睜,有一瞬的清醒。
他怎麼會知道她在鄭家時去了溫泉?
隨她去鄭家別院的都是她身邊的親信,應該無人會告訴他這些。
難不成他在鄭家安有人?
她的一舉一動,好似他都能看到,即使是他不在晉陽……
脊背上覆著熾熱,岑璠卻覺得背上寒芒刺骨。
元衡見她分神,似是不滿,手重了些,貼在她的臉頰,貼的也愈發近。
他確實心底有怨。
她身邊有他的人,那是他很早之前,甚至在沒擁有她之前就安在她身邊的人。
她說她在鄭家不過避難,閒來作畫打發時間。
可他問到的並非如此。
泡泉飲茶,撫琴作畫,這樣愜意的事,她與他都不曾做過……
她不喜歡在他的王府作畫,唯一一幅是她在府外看到的鷹,可她卻在那么小的別院裡,畫了一幅又一幅。
更何況,她還和她日日躺在一張床上。
別的也就罷了,這一點他不能容忍。
能與她躺在同一張榻上的只能是他。
元衡閉上眼,這些話終究沒與她說出口。
若是她躲在了男子的別院,他可以肆無忌憚地怒,在她耳邊一遍遍說自己的不滿。
可那是個女子。
祈求從一個女子身上分得她的些許偏愛,終究顯得太狼狽。
太過可憐。
他眼眸由深色變紅,抿住唇,看住她,從極近忽然嚴絲合縫。
水波又一層層盪開,許久未歇。
*
岑璠頭疼了許久,用完午膳,當真如他所說,睡了一個下午。
再起時,他臉上的鬍渣已經刮去,又恢復了一副冷清俊美的模樣。
槿兒來傳話,說鄭伊湄還有些發熱。
岑璠終究放心不下,隔日便想回別院看看。
元衡從軍鎮回來,今日得閒。
他只說了句「知道」,到底沒阻攔她出府,像是大度。
他不想她譏諷他。
岑璠到時,鄭伊湄正喝著藥。
崔遲景手裡捏了顆梅子,在她喝下藥的那一瞬間,將梅子塞在她的嘴裡。
岑璠能看得出,崔遲景將她照顧的很好。
那青梅,她前些日子也剛摘過些。
天已是入秋,樹上的梅早已落乾淨。
府中的下人有專門採摘梅子的,岑璠便是問人要了一些。
她並不會做點心,連柴火都未碰過。
可她想學著做。
元衡發現,她這幾日不僅常往鄭氏的別院跑,還時常往灶房去。
她似乎之前從未去過灶房。
上一世的她,似是會做飯的,還會做許多點心。
那時他時而懷疑她是岑家送來的人,並不會吃她送來的點心。
可她不厭其煩地送,他也掃過幾眼。
她送給他的點心,有很多花樣。
元衡雖然覺得那點心不是做給他的,可不管是什麼手段,他總歸絕對能嘗到第一口。
也許,也許也說不準是給他。
他回來後好不容易得閒,她是知道的。
他日日等在房裡,而她每日都要去鄭家的別院,讓他等一便是早上。
他從來沒阻止她和鄭氏女相見,她還滿意才對。
他們近來的關係算是融洽,也許她真的是愧疚,想要他補償一二。
元衡這麼想,這幾日岑璠出門,便表現的愈發大度,甚至會主動過問兩句鄭伊湄的情況。
這幾日,岑璠看的書也從雜書字帖,變成了菜譜。
元衡偷偷瞄過幾眼,知道她應該是和上一世一樣,要做些點心。
心底本不抱希望,但那種想法忽然變得呼之欲出。
岑璠開灶的那日,身邊有許多人在。
乳娘親自教她如何將青果包裹在麵團,如何下鍋才能讓麵皮酥黃金脆。
岑璠到底是第一次做,一個下午也沒做出滿意的。
乳娘到底是沒想明白這點心要送給誰,教的頗有興致,只說讓她改日再試,晉王寵她,總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