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去軍鎮,少不了又要與虎謀皮。
楊知聿嘴角微揚,似雲淡風輕。
他對軍鎮太過了解,了解到熟知六鎮每個掌權者,清楚他們想做什麼。
「孤還沒問過你,前一世你離開洛陽後發生了什麼?為何你會消失三年?」
楊知聿自覺也沒什麼好瞞的,「上一世咱們這位太尉,可是一直記得自己兒子的仇呢,胡太后倒台,爾朱氏進宮,我這個人便也成了一枚廢棋,不僅如此,還是殺了他兒子的罪魁禍首,同時也是個麻煩,依咱們這位太尉的性子,自然不會讓我活著回軍鎮。
「不過我運氣好,被…」他話音頓了頓,笑道:「被人救了,又換了個身份回軍鎮罷了。」
「你可曾想過,就算這一世崔遲景沒死,他也不一定會放過你?」
這個楊知聿自然想的到,他道:「那又如何?橫豎他也不會現在動手。」
元衡沒再多說什麼,也許是覺得自己為他擔憂實在犯蠢,低頭抿了口茶。
在他端起茶杯的那一刻,楊知聿又看向了窗外。
那人還在那裡畫著,身上嚴嚴實實裹了一件厚襖,比起上一世只穿薄衣來到此處,境遇好了太多,想來他也是寵她的。
只是那臉上還是沒多少笑容,是同上一世不一樣的孤寂。
元衡剛抿了口茶,便看到他又轉了頭。
脖子仿佛就直不了一樣,臉上還掛著笑。
他眉微豎,重重一磕手中的茶盞,茶水灑出來些,「你可以走了。」
楊知聿收回目光,面對他的逐客令,也沒再賴在這兒,起來時嘆了口氣。
「望殿下好好待她,莫要再讓她難過了。」
元衡唇抿得像一條線,「不用你多說。」
楊知聿卻也沒打算說別的,也沒像前幾次一樣挖苦他,他拱手一禮,「微臣在此別過。」
楊知聿走後不久,元衡便出了院子。
他走向水榭,周圍的奴僕行禮時,水榭中的女人也沒打算理會他,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元衡臉色變冷,大步走上前去,聲音卻在近時不由放緩,「在畫什麼?」
岑璠不答,又沾
了些黑墨,描繪女子的烏髮。
元衡自己看了過去,那幅畫和她面對的廣闊湖景完全沒有關係。
那畫上一女子躺在椅上,另一個男子坐在一旁,手裡抱了一筐櫻桃,拿了一顆往女子的嘴裡送,女子的團扇輕輕敲在男子的額頭上。
畫的還真是惟妙惟肖。
「你在畫他們?」
「那日偶然看到,便畫下來了。」
元衡哼了一聲,目光卻竟也久久未能從那幅畫上移開。
雨後一片寂靜,湖水一片寂靜,秋葉落入湖中,秋波蕩漾開,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那幅畫上,兩個人笑的溫馨,給寒秋都帶來幾分暖意。
筆落下,元衡低眼,自然而然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微涼,特別是指尖。
他的手掌包裹住,很快掌心的溫暖便傳遞了過去。
她喝的那藥傷身,前幾日手心明顯泛涼。他怎麼捂也捂不熱。
這幾日他找了醫士來府上,這些日子調理下來,身子明顯又緩回來許多,起碼一捂便熱了。
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她,包括她自己。
他會把她養得很好,給她所有最好的,讓她長長久久陪在他身邊。
元衡聲音愈發溫和,「你想不想吃櫻桃?」
岑璠笑了笑,「殿下說笑,這個時節,哪裡還有櫻桃?」
「你若想吃,孤可以讓人從南邊弄來些。」
「殿下可莫要亂說,崔氏不就剛因為與南邊勾結獲罪?」
元衡知道她心裡怨怪,不只是怨他,也怨皇權世道,怨帝王無情,隨隨便便就能給人安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
可他目光還是時不時盯向那幅畫。
平常卻又溫暖,處處讓人艷羨,
於是他便裝作沒聽懂,只道:「擔心什麼?只要王妃想吃,孤隨時讓人給你運,餵你吃也可以。」
第51章 欺瞞
岑璠淡淡撇開眼,「算了吧。」
倒不是說不信他弄不萊梅子,這樣一個瘋子,想必她說要,他便是單槍匹馬闖到南梁,也能給自己搶來櫻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