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貌平平,又無才能,哪頭都不占,卻又被她的父親帶偏,想學那些旁門左道…
岑璠手攥緊,問道:「你可知道,百年世家繁榮昌盛,靠的是什麼?」
珝兒這個倒是答得快,伸著脖子道:「靠的是姓氏聯姻,還有握在手裡的權力。」
「還有呢?」岑璠問道。
「還有…」
珝兒怎麼也想不到,那些人生來高貴,打娘胎里將來的官職都被父輩定好了,世家繁榮不就靠的是這個?
岑璠道:「世家這些年,是壟斷了仕途,朝中官員也以世家出身居多,可世家壟斷的不僅只有官途和各地兵權,還有藏書典籍。」
「你只看到了那些世家紈絝,他們不論如何,將來都能封個散官,得個官銜,可那些人手裡沒有權,真正有權的,也不是那些只會飲酒作樂的紈絝,崔盧鄭王四家,哪家家主不是真有真才實幹,哪家不是靠他們才能門客遍布朝野?」
珝兒倒像是聽進去些,也沒反駁些什麼,只小聲道:「我也可以靠阿爹……」
岑璠皺起眉,蹲下身好聲想勸,「父親若是不在了呢,你靠什麼?虞氏就你一個繼承家業的,你之後要靠誰?父親他相貌好,會吟詩作賦,你有什麼?」
珝兒不服,「我也可以像阿爹一樣,阿爹念的那些詩我也會,我也有好多朋友…」
岑臉黑了許多,冷笑一聲,「你說的朋友,難道就是上次那個,賭輸後拿你當墊背的婁氏公子嗎?」
「那算是什麼朋友?」
珝兒啞口無言。
岑璠趁機說道:「珝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這世上是有不公平,卻也是看本事說話,就算是父親,過去多年走商路,也還有一身處事圓滑的本領。再說黃氏家主,靠他一個人是能帶領家族興旺一時,可家主一死,連個能主事的也沒有,沒落的不是也快?還有崔柳兩家,那樣有本事的人,一旦行差走錯,也頃刻間灰飛煙滅,就算是父親,說不準哪日便也要出錯。」
「人這一輩子不可能只寄希望於別人。」
珝兒沉默了片刻,抬起眼看她,聲音軟了許多,「那阿姊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岑璠見他聽進去去,欣慰了許多,她摸了摸珝兒的頭,道:「阿姊不需要你將來能出人頭地,只希望你能學一些能立足的本領,咱們比起其他連書都碰不到的人,已經好許多了,既然有這個機會,該好好珍惜。」
她又退讓了一步,「珝兒若是不喜歡讀書,等去了晉陽,殿下會給你找個師父,教你習武,這樣若是將來阿姊和父親不在了——」
珝兒抱住了她,「阿姊胡說,阿姊和阿爹都要好好的。」
岑璠輕輕笑了笑,沒有回他的話。
他不恨虞氏,也不恨黃氏,可她不一樣,她和父親,終歸是有一個要死在對方手上。
他能好好的,堂堂正正做人便是…
岑璠道:「待會兒婁氏的人要來王府,那婁三公子也要來,你也跟著去宴席,同他表個態,以後莫要再來往了。」
*
岑璠帶珝兒出去時,已經徹底安靜了下來,不僅如此,還牽著岑璠的手。
元衡看了一眼,還是一副駭人冷麵。
珝兒還是見了發怵,躲在岑璠身後,只敢偷偷看幾眼。
元衡沒工夫多搭理他,只叫來幾個人給他擦把臉,沾的鼻涕眼淚擦乾淨,收拾一番。
因著要設宴,府中早早忙碌起來,元衡沒空在偏院等著,帶岑璠去迎客。
晉王府很少擺宴,他也很少帶她見什麼人,之前在晉陽時,來府上的也常常都是楊家人,他從來不會讓她出去見。
除了婁氏家主婁伯遠,前來拜會的還有婁氏三位公子及其妻眷,那二公子的孩子不過一歲,竟也是帶過來了。
宴席上有幾個孩子,便是吵吵鬧鬧,說得多是些客道話和家常,婁氏家挨個介紹了幾個子女,說到那婁三公子婁仟時,還同岑璠道了歉。
「逆子頑劣,聽說曾經還帶著王妃的胞弟去過賭場,還險些害得王妃的胞弟遇險,實在我教子無方。」
說罷,婁家主橫眉一豎,「逆子,還不來道歉!」
婁仟趕緊站起身,恭恭敬敬道了個歉,多看了岑璠幾眼。
岑璠並未說什麼,可到底也沒給什麼笑臉。
宴席快上時,珝兒才來到席面上。
那張哭花的臉已經洗的白淨,若是不仔細看雙眼下微紅的
眼袋,便是看不出哭過。
身上穿的衣裳也換過,那是元衡聽說她要將珝兒接到府上時,找人臨時準備的。
即使是這樣,也比起昨日進府時穿的那件料子好了不少,衣上的花樣雖少,顯得素淨,卻比之前貴氣。
他來時低著頭,見到那婁三公子,只抬頭瞧了一眼,似是對這宴席沒什麼興致。
婁仟睜大眼,恨不得在席上揉一揉自己的眼睛。
他沒看錯?
他聽聞這晉王向來不通情理,取了個庶族王妃不說,現在竟然是將那王妃的弟弟接來了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