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沒再給他說那些話的機會,緊接著道:「陛下也該同我談談正事才對。」
元衡低笑,仍像是聽不懂,抬頭時臉上還有笑意,「剛才咱們說的,難道不是正事嗎?」
岑璠嘴角微動,到底是記得他是皇帝,忍住想要往他臉上打一巴掌的衝動,提醒他,「陛下可還記得那封和離書?」
她直視他,明顯看到他臉色沉下去一瞬。
不過也只是片刻,元衡便又恢復了那副笑臉。
他避開她審視的目光,趴伏在她的膝頭,搖頭道:「朕不記得,那封信也不在皎皎那裡了,不是嗎?」
話一說出口,岑璠便知道,他又不打算要臉了。
這世上,也沒有多少人會讓自己的手下偷前妻的和離書。
要不怎麼能當皇帝呢……
岑璠冷笑一聲,剩下的話便不打算再說出口。
元衡問過太醫,她這一胎路上已經坐得穩當,可到底是不願她太生氣。
「皎皎,是我的錯,你現在心裡想的是對的,我就是卑鄙。」
他話說得急,就連那帝王尊貴的自稱都忘了去。
可他到底是沒忘記被棄在桌上的鳳印,輕步走去,將那枚金鳳印拾起來,坐回她身旁,攤開手心。
「這枚鳳印以後交由你保管,你拿著。」
他伸出手來,那枚寶貴的金印便骨碌碌地滾到她的手心裡。
「再過半月便是登基大典,封后也會在那日,你就走個過場,咱們當是再辦一次大婚,那和離不作數的。」
岑璠道:「那若是我不願呢?」
元衡嘴唇動了動,又裝起傻,「你可是覺得這鳳印被其他人碰過,覺得髒?」
他又將那枚印拿走,「你若是不喜歡,朕可以叫人將鳳印熔掉,咱們再鑄一枚喜歡的。」
這話憑岑璠聽了也覺得荒謬,「陛下還未舉行大典,便要熔鳳印,就不怕外面人給我冠上一個妖后的名號?」
元衡想說,就算不熔這個鳳印,這個妖后的名號,她怕是也要擔的…
他這一生,若是只有她這一個皇后,那些人肯定要說她是妖后。
可他只想要她,還有她肚子裡的這個孩子。
他本以為命運想讓他變個笑話,他那麼想讓她有個孩子,卻告訴他,她曾經被他害得小產。
他那麼想報仇,卻告訴他,他連自己是誰都沒弄明白。
可她現在懷孕了…
好像一瞬間,他又什麼都有了。
他是卑劣,她怎麼怨他,他都認。
元衡沒有講這些話說出來給她添堵,捧起她的手,手背輕輕貼在他的臉上。
「皎皎若是想罵,那便罵吧,想打也行。」
「陛下說笑了,打您那可是大罪。」
「沒事的,你若是想打那就打好了,這是咱們自己的家,關起房門來沒人知曉的…」
說罷,他便是付諸行動,握住她的手腕,用她手背打在臉上,清脆作響,並不算輕。
在岑璠看來,他現在瘋的不輕。
她用力抽回手去,問道:「殿下之前說,要讓我報仇,可還算數?」
元衡看著她纖白的手,手心仿佛還存有餘溫。
他平靜道:「當然作數,人還留在宮裡,朕記得答應你的,沒有殺她,找人看著呢…」
「咱們先把孩子生下來好不好?現在殺人,孩子會害怕的…」
岑璠冷笑一聲。
他這哪裡是為了孩子,分明是怕她回來只是為了報仇,要挾她罷了。
她便又問,「那珝兒呢?他也要留在皇宮?」
元衡似早都想好了,似是順理成章地頷首,「他留在宮中,朕親自去請太子太師教導他,皎皎覺得可好?」
「珝兒愚鈍,陛下倒不必如此。」
「那朕便請幾位士大夫進宮。」他又想到孩子,眼中似都含著光,「等咱們的孩子出世,朕再給他選個好老師,咱們一起好好把他養大…」
岑璠剜了一眼,本想問他,他自己在宮裡都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父子如同仇敵,母親也是仇人,如何能將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養好。
可話到嘴邊,終究覺得有些殘忍。
她保持沉默,元衡卻低下身,對她肚子裡那塊兒肉顯然還沒親近夠。
他輕輕吻上她的小腹,對她孩子說出的話卻稱得上無恥,「你說,咱們讓舅舅在宮裡一起陪你好不好?」
岑璠下唇微收,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吐出一個字,「滾。」
元衡並無驚訝,似是早就料到她會說這一個字,當真站起身,自己利索地滾了出去。
他前腳剛走,便有宮女魚貫而入。
這一批宮女,都是元衡親自從各宮挑來的女官,很多人曾經官位不高,重在家底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