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盡來時已看清山崖落腳處,將程柏淵扔下時料定以他輕功應變必不至摔落,唯一擔心他性格暴躁,若大叫出聲便枉費自己一番心思。好在程柏淵經過這些日子的挫折,再有溫南樓、郭翎一路勸解,性情已平復不少,況且蕭盡悟心寺救無辜僧侶獨戰封威為武林除害,對他有所改觀,因此被他虛拍一掌推下山崖,也知是有意為之,放自己離去之意。
程柏淵雖不曾呼喝,跳上崖邊卻越想越氣,氣蕭盡這臭小子竟敢小瞧自己,寧願被封威要挾也不與自己聯手對敵,若就此回去,今後在人前如何抬得起頭。想到這裡,他將臉上血污一抹,提刀往三人去路追去。
蕭盡一路走一路聽身後腳步,封威命他走在前頭,自己亦步亦趨緊隨其後,偶爾到岔路便出言指點。蕭盡見他走的是下山路,沿途十分荒僻,離仙童山和劉家山莊越來越遠,再走下去難有人找到,屆時必有一番惡戰。
走著走著,天漸漸亮起,蕭盡見遠遠有人走來,那人腰系粗繩,掛著砍刀,是個早起砍柴的山民。他不想旁生枝節,有意避開,身後封威卻道:&ldquo你去將那人殺了。&rdquo
蕭盡心想,這人比蛇面閻羅還殘暴,無緣無故就要殺人,若他真以寧承輕要挾,逼迫自己濫殺無辜可如何是好?正思忖間,山民已走到眼前,蕭盡心知封威不可理喻,多說反倒激起他更多惡念,於是跨前一步故技重施,將那人大穴點住,當頭一掌打暈扔在草里。
封威卻也不計較人究竟死透沒有,區區山野村夫,不過是有意刁難,瞧瞧蕭儘是否真心畏懼忌憚自己,對草叢裡的&ldquo屍身&rdquo瞧也不瞧,跨步而去。
天亮時,蕭盡遠遠瞧見山間有座小廟,不禁憂心封威到廟中落腳難免又要大開殺戒,寺中僧人怕是大難臨頭。誰知小廟寺門大開,撲鼻而來都是血味,廟中屍橫遍地,倒臥著十來個身穿緇衣的和尚,個個頭破血流面目全非,顯是封威下的毒手。
蕭盡看得心驚肉跳,怒不可遏,封威卻提著寧承輕緩緩進來道:&ldquo我要在這歇歇,你打桶水來,掃塊乾淨的地方讓我坐。&rdquo蕭盡只要他不叫自己殺人,其餘瑣事自然好說,只等他休息時一有鬆懈便搶出寧承輕再與他拼鬥,於是先去井裡打水衝去血腥,又將遍地屍體搬到大殿。
等他回來時,封威不知從哪得來一副鐐銬,將寧承輕雙手銬住,一手抓他後心,一手仗著拒霜坐在殿外門檻上。
封威那張殘缺不齊的臉在屋檐下陰沉可怕,望著蕭盡一笑道:&ldquo我現在要剮了這小子,點他啞穴聽不見慘叫實在無趣。臭小子,你見沒見過活剮?今日讓你開開眼。&rdquo說罷解了寧承輕的啞穴,將他衣衫扯開,提刀就往肩頭削去。蕭盡目眥盡裂,卻異常冷靜,雙拳緊握,腦中翻翻滾滾已想了許多拳招掌法,立刻要上前與他拼命。
二人一個舉刀一個握拳,生死一線之際,寧承輕忽道:&ldquo你要將我千刀萬剮當然可以,只是小心些,千萬別將血濺在自己身上。我爹從小餵我吃藥,令我血中帶毒,沾上一點立刻斃命。&rdquo
封威見他年輕,原不放眼裡,其父寧聞之當年隨風下毒害自己遭仇家圍攻,斷手毀容,這筆帳定然要算。寧承輕說自己從小服藥,血中帶毒,換了旁人決計不信,可他既是寧聞之的兒子,封威心中便將信將疑,有了幾分忌憚。恰巧這時有隻老鼠在殿中爬走,封威一把抓起,刀尖在寧承輕肩上割一道口子,逼那驚慌失措的老鼠舔了。
寧承輕血中之毒在寧家山谷中已用藥消解,如今至多只能令人昏暈不起,並不致命,然則人鼠有異,人不死,鼠卻未必。封威見老鼠只稍稍舔了幾口血,不出片刻就哀叫喪命,不由暗暗心驚,心想寧家人果然用藥歹毒,當老子的竟將兒子煉成毒人,幸好方才沒有一刀下去,否則血濺到臉上嘴裡豈不死得不明不白。
封威心思險惡,從不以善意揣測他人,自然不信寧承輕是好心相告,定然有十分惡毒的後招。他一把將人抓起,斜眼瞧著蕭盡道:&ldquo臭小子,你過來。&rdquo
蕭盡知道他叫自己過去絕無好事,但望了寧承輕一眼還是毫不猶豫上前。
封威知他刀法出眾武功不弱,也有所防範,等他走到跟前,忽然伸手一抓,握住他手腕。
封威冷笑道:&ldquo小子,我看你幹活不錯,留在身邊幾天當個雜役還省事些,就是你會武功令我很不放心,索性先將武功廢了,由你親手來剮這姓寧的小雜種豈不省力,哈哈哈哈。&rdquo
蕭盡聽他放肆大笑,隨後脈門一緊,封威的內力排山倒海向自己全身要穴衝來,若自己內力不及不能抵擋,片刻間就要被他攪得筋脈大亂,一身修為前功盡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