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徐氏滔滔不絕的說了一堆,崔時音才曉得她不是為了傅家來張羅的,反而是對著她這個人好奇才打著緩和矛盾的旗特地來賀蘭府一趟。
用徐氏的話來說,傅家那為著男人要死要活的蠢物才不值當自己來走一趟。
聽著這話崔時音一時哭笑不得,兩人的丫鬟還在不遠處,若是傳出話去,只怕傅家人會不高興,到時徐氏豈不難做。
面對崔時音善意的提醒,徐氏不以為意道:「妹妹放心,此話不會傳出去。就算傳出去,也礙不了我的事,兩姓聯姻,傅家人不敢薄待我。」
說罷,頓了頓,繼續道:「況且此事傅嬌有錯,看著你勢單力薄,逮著你欺負,事後還不敢親自來道歉。我是瞧不起她的。要不是是她親大嫂我都懶得搭理她。整個傅家就她和她大哥最蠢,不類其父。」
看起來徐氏對自己的丈夫和小姑子都頗有意見,拉著崔時音就是一頓訴苦。
崔時音只是默默聽著,並不置一詞。
或許徐氏就是需要一個傾聽者,見崔時音靜靜坐在那裡,倒是跟她講了不少少女時跟著父親遷任所領略到各地的風土人情。
「世間人皆盼著女子能夠按本就班的蜷縮於宅院裡生兒育女,幫著丈夫操持好家事,不過是怕女子見過人間的花草樹木河流江山,心大了,再也裝不進小小的院中。」
說及此處,徐氏沉默了一會,繼續說道:「真正自由過的人,見過人間的人,哪會甘於承受這些呢?或許對於似傅嬌這般人來說是好事,對於我們這些人來說就不見得是件好事了。」
崔時音心有所感,開口說道:「想做自己任何時候都為時不晚,但有得必有失,單要看自己能不能接受失去的東西了。」
徐氏搖頭嘆氣:「我曉得妹妹的意思,是我太過貪心了,既放不下家族給予的榮華富貴,承受不了違背規矩帶來的壓力,又想著人間的自由。」
「徐夫人可知青鋒夫人」崔時音驀然問道。
徐氏回道:「自然知道。我在年少時就曾聽聞過她的故事,頗為嚮往。妹妹不知我當初因為婆母是青鋒夫人的小姑子還頗為歡喜,哪曉得婆母是這般視情愛為大事的性子,把滿腔情意托之一人,真讓人失望。」
崔時音抿唇一笑,傅家的事情她也有耳聞。相傳當年邊漠談判時,傅家夫人一眼就相中了身為鰥夫出任使者的傅家大人,死活要跟著到洛城嫁給他。
青鋒夫人和其丈夫李將軍發了好大的火,李將軍還放出話來說從此斷絕關係,都沒能阻止得住她要死要活。
最後還是青鋒夫人見鬧得不像樣,帶著一大隊人馬把傅家大人給綁了回府,惹得朝廷轟動,傅家也連忙呵斥,要李將軍派人把自家嫡長子送回來。
後頭不知發生了何事,兩人全頭全尾的回到洛城辦了婚事,只是青鋒夫人兩夫妻不曾到場。
「我前段時間聽得一來自邊漠的朋友說,那裡風土人情與中原不同,女子亦可如男子般出仕,經商。」崔時音道。
「當真如此,我倒是略有耳聞,只是不敢相信。」
「這位朋友為人好義正直,應當不至於向我撒謊。」
「若要鑑定此話是否為真倒也簡單,我府中正有一位來自邊漠的客人,屆時問一下他便一清二楚。」徐氏笑道。
「可是李大人」崔時音笑道,「此事正是李大人告知與我的。」
徐氏拍手亦笑道:「那便不用問了,他是青鋒夫人的親兒,邊漠的事他再清楚不過了。」
「李大人是青鋒夫人之子!」崔時音驚訝道。
徐氏怔住,忽的笑道:「正是,難道他不曾與你說」
崔時音此刻臉紅至極,那時她光顧著跟李湛夸青鋒夫人去了,哪顧得上問李湛的身份。
她還記得當時說過似青鋒夫人這般女子教出來的後代定是頂天立地的人物,李湛還說了句過獎了,他也沒想像中那麼好。她聽到後,還列舉一二事例反駁了他。
那個時候李湛的表情羞澀中帶著自得,現在想想自己真恨不得鑽到地縫去。
「無妨,這人看著桀驁,但人還是蠻好的。想必是當時沒顧得上說。」
崔時音此刻只想結束關於李湛的話題,忙接過話頭,繼續跟徐氏講述聽到的邊漠風俗。
徐氏見她羞惱的表情,哪還不曉得,輕笑幾聲,給崔時音留了面子,繞過這個話題,談論其他事情去了。
良久,兩人在涼亭內相談甚歡。看得特地前來的賀蘭嫣微睜眼睛,頗為驚訝。
「夫人說了這麼久,也不知道給人倒些茶水喝。」
賀蘭嫣一進涼亭,見兩人在丫鬟的提示下立馬止住話題,不悅的衝著崔時音道。
崔時音懶得搭理她,抱著歉意朝徐氏道:「是我失禮了,夫人可要到我院中喝茶」
徐氏先前進來與賀蘭夫人說的話不過是面子話而已,現在見著賀蘭嫣對自家嫂子毫無尊重,便搖頭高聲說道:「失禮什麼?你我一見如故,相談甚歡,便勝卻茶水無數。恰好剛剛我們還沒談夠呢,去你院中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