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福,主子的事情輪得到你來插嘴。」碧桃在旁聽了安福的話,算是弄明白了。怪不得這幾日夫人一直都在避著三公子,昨日還說出這樣的話來,原是察覺了他的一番心思。
「你只曉得你家公子的苦,哪會知道我家夫人的難,此事若是傳出去了,被人戳脊梁骨的還不是我家夫人!」
安福抬起淚眼漣漣的臉,哽咽著說:「我曉得夫人的難處,可是公子他確實危在旦夕。」
「大夫沒過去嗎?」崔時音蹙著秀眉問道。
「過去了,但是公子他不肯看,更何談吃藥了。老大人不在,老夫人那邊聽到動靜也打發人來問候。但公子嘴裡喚著您的名字,哪能讓老夫人她們知道。」
崔時音聞言眉宇間透著憂色,見她似有動搖,安福張口便要繼續勸說,卻聽見門外傳來喧鬧聲。
「夫人!三公子不好了!」
一聲驚呼劃破雨幕,崔時音不再猶豫,穿上披風,便往賀蘭樾的院子奔去。安福也慌忙從地上爬起緊跟而上。
她到底是狠不下心來任賀蘭樾死活。
即進書房門,便一眼望見賀蘭樾躺在床上,手中還死死的抱著畫。
崔時音抬步上前,瞧著他緊閉雙目,臉上已經泛起不正常的紅暈,原本豐潤的嘴唇乾裂起來,手心裡還攥著金絲髮釵。燒成這幅模樣,口中還在喃喃自語。
「嫂嫂,不要丟下我。」
「快讓大夫過來。」崔時音看著他這幅模樣一陣心酸又氣悶,轉身朝碧桃吩咐道。
不用碧桃去找,安福就把一直候著的大夫領了過來。
誰知大夫的手還沒靠近賀蘭樾,他眼睛也沒睜開,便紅著臉揮著手中的髮釵抗拒,旁人按都按不住。
沒法子,崔時音只能上前幫忙拉住他的手,將髮釵取出,輕聲安撫,「阿樾,你莫要激動,大夫在幫你看病呢。」
賀蘭樾許是聽到她的聲音,慢慢安靜下來,喃喃道:「嫂嫂,我聽話,別走。」
大夫臉色不變,把手搭上脈搏。
「公子這是淋了雨寒氣上身,再加之心情積鬱,才會昏迷,待老夫針灸一番。」
針灸那便要去掉身上的衣服,但旁人又靠不近。崔時音只能咬著唇,勉力從賀蘭樾的懷中取出畫。
剛開始他還死死的摟住,還是崔時音柔聲安慰,才願意放手。
畫上栩栩如生的美人被濕衣沾的墨跡模糊了,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崔時音將髮釵和畫收好,遞給碧桃,又讓安福過來,幫忙架住賀蘭樾,將他的衣服褪下。有了崔時音在旁,賀蘭樾極度配合,就算是不舒服也只是哼哼兩聲。
等針灸下來,崔時音坐在一旁已是累的滿頭大汗。
「大夫人,旁邊有一個小榻,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安福見自家公子老老實實的配合,對崔時音感激不已,忙上前問道。
崔時音看了床上的賀蘭樾一眼,搖頭道:「不必了,等他情況穩定下來,我們就回去。」
似是聽到回去二字,病榻上耳聰目明的男人輕哼一聲,緩緩睜開雙目。
渙散的眼神在見到旁邊人時立馬聚攏,「嫂嫂。」
「公子可莫動,這針挪錯位了,老夫可沒法保證不出事。」賀蘭樾沒等來崔時音的應答,卻等到了大夫正經的提醒聲。
「三弟,聽大夫的。」崔時音見他醒來,心中壓著的氣鬆了下來。
「好。」賀蘭樾乖乖應答,眼神卻一直黏在崔時音身上。
「好了。」大夫收回針,叮囑道:「虧得公子身強力壯,不然再久一會,燒成痴呆也不是沒有可能。後續還需慢慢調理,藥還是要喝的,過幾日老夫再來診斷。」
「好,辛苦徐大夫了。」崔時音忙起身將大夫送至門外。
回來時,賀蘭樾靠在床頭,蒼白著一張臉,星眸帶笑地望著她。
「你聽到大夫的話了嗎?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要仗著年輕隨意糟踐自己的身子。」崔時音忍住心中的煩悶,跟哄孩子樣哄著賀蘭樾。
「知道了,嫂嫂在我身邊,我會愛惜自個的身子。」賀蘭樾乖巧道,也不似病中折騰。
但這話不對,為何只有崔時音在身邊時他才會愛惜自己的身子,若是崔時音不在呢,是不是又跟這次一樣。
崔時音頭一次覺得很無奈,「你自己都不愛惜自己,還能指望旁人心疼不成。」
「嫂嫂心疼我,今日來了。」賀蘭樾揚唇一笑,好似吃定了崔時音會心軟。
「你我倫理有別,我不可能一直待在你身邊,總會有一天離開。」崔時音待要將話說出,卻又見到他一幅蒼白憔悴的模樣,只能把話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