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大病未愈頹喪的模樣,崔時音抿唇道:「先前我已說得很明白了,我不討厭你,我也不需要你給我任何交代,我們終究是兩路人,談不上信與不信。」
「兩路人」
賀蘭月呢喃著,隨後眼中閃過一絲癲狂,似笑非笑道,「國中舊俗,父妻子繼,兄死娶嫂。嫂嫂可願嫁與我為妻?我必和兄長一樣真心待你,視若珍寶。」
「你醉了。」崔時音淡淡道,越過他走出涼亭。
「我不會放棄的,嫂嫂。」
第33章 和離
當晚下起了微微的小雨,晚風吹進院中,一身著黑衣身形修長的男子緩緩推開房門,邁步踏進熟悉的內屋。
青煙色的檀香飄逸在屋中,天香色帷帳內女子窈窕的身影若隱若現。
黑衣男子徑直來到床前,輕輕掀起帷帳,透著朦朧的月色貪婪的打量著日思夜想的人兒。
崔時音睡夢中仿佛又回到了與賀蘭亭相處的時光,漫長而又炎熱的夏日,兩人搖著烏篷船誤入藕花深處,驚起的沙鷗將水花散落在他們的臉上,帶來濕潤的觸感。忽的又轉而來到了一處狹小的屋子,角落處布滿了蜘蛛網,正中間的屋粱上掛著黃色的符紙。
「賀蘭亭。」
黑衣男子站在床頭,怔怔望著她,聽到她的夢囈聲,彎唇一笑,眼中散著滿足的喜意,傾身湊到她臉旁,拉住她伸出被外的柔白縴手,低聲回道:「我在。」
女子睡夢中的秀眉緊皺著,像是夢到什麼不好的事情似的,口中不斷呼喊著,「不要過來!」
賀蘭亭滿臉疼惜,想要安撫她,崔時音卻在夢中掙扎的越來越厲害,口中呼喊著。
大聲的呼喊劃破屋中寂靜的空氣,在旁邊屋子值守的碧桃,聽到叫聲立馬披上外衣往屋中來。
一身黑衣的賀蘭亭經手下提醒,不得不走,臨走時眷戀地摸了摸崔時音的臉頰,才翻窗而去。
當碧桃點燃屋中蠟燭,將崔時音喚醒時,屋中已無一人。
「夫人,您可是做了噩夢。」碧桃一臉擔憂地問道。
崔時音疲倦地闔著雙目,手背搭在潔白的額上。她方才確實是做了噩夢,夢到在屋中被賀蘭夫人等人強逼著與正圓的屍首待在一處。
「我渴了。」
聽了這話,碧桃連忙走到窗前的桌前,想要拿起水壺倒水。卻發現窗戶沒關,小雨順著大開的窗口飄進來,桌面上殘餘著水漬。
「這些小丫鬟,又偷懶了,竟然忘記了關窗戶。」碧桃邊將水杯遞給崔時音邊抱怨道。
「我怎麼記得窗戶是關了的?」崔時音緩了一會兒,皺眉道。「或許是被風吹開的吧。」
兩人也未將這件小事放在心上。
次日一大早,前院便傳來消息,說是主君請她過去一趟。
崔時音收到消息,便跟著報信的僕從來到了前院。
進得前院的正堂,才發現堂中不止賀蘭大人一個人,還有賀蘭族族長賀蘭宥,以及自己許久未見的親生父親崔浩和兄長崔時序。
「怎的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不跟家裡說一聲。」崔父一見到崔時音語氣就略帶不滿。
崔時音低頭不語,卻在心中冷笑。此事便是與家裡說了又有何用呢?換來的不過是利用和鄙夷罷了,他們何曾關心過她。
崔父最討厭的就是她這副模樣,對自己親生父親連聲招呼都不打,上不得台面,遠比不得自己的另外一個女兒。
賀蘭大人輕咳一聲,「崔大人,此番請你前來是有要事與你說。」
聽見賀蘭大人說話,崔父精神一振,轉而笑道:「大人何須見外,可是頑女在府中惹了事端出來。」
「這倒不是。」賀蘭大人搖頭嘆氣道,「是府中不幸,出了個拎不清的當家主母,讓大兒媳受盡了委屈。此次請你過來,是想商議大兒媳與我兒和離歸家的事情。」
「和離」崔父臉上掛著的笑容僵住了。
崔母經常在他耳邊念叨著要讓崔時音歸家另嫁給臨江王,來為府中謀前程,他當時是默認的。只是誰能料到臨江王最近因為辦事不力,被陛下冷落,而賀蘭府卻突然被委任重用起來了呢。
眼見得賀蘭府炙手可熱起來,崔父怎會捨得放棄這門親事。即便自己女兒要守寡,在他看來只要不失去賀蘭府這一助力,也是小事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