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的節點在哪呢...
好像只是多了一個臧洋。
琰定定看著他,如同在觀察一隻被注入病毒的小白鼠。
忽然,年瑜握槍舉起了手臂,琰一個激靈,連忙給他疊加了buff。
下一瞬,年瑜向著自己的太陽穴開了一槍,子彈穿透大腦,血噴了一地,肩頭霎時被染紅。他清晰地感覺到疼痛,蜷縮在地上,眼睛卻睜得老大,不可思議地看著頭側的一灘血水,和狀態欄上的大字——
無敵時刻[??:??:??]
他想著琰是不會讓他死的,如果他自殺了,琰一定會回檔,到時候他就還有機會逃出對方的勢力範圍....
但他沒想到琰的動作那麼快。
「你!」
疼痛還沒消散,年瑜卻率先被氣得從地上站起,血爬過他的鬢角、眉梢和睫毛,流成幾道抓痕。
琰的臉色也很臭:「我把你關裡面,不是讓你自殺的。」
「放我出去!」年瑜對他吼道。
「想都不要想。」
得到拒絕後,年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太陽穴,竟能發現那塊洞正奇蹟般地在往回長。血只滴答了一會兒,接著也開始倒流。
與此同時,臧洋在山下被歸凌打得慘烈。詛咒拉開了兩人的實力差,臧洋昨晚還在笑著親他摟他,現在卻就這樣被人踩在腳下羞辱。隔著那麼遠,他都感覺臧洋的腦殼要跟自己一樣碎掉了,但自己卻被關在這裡,什麼都做不到。
年瑜也不掙扎了,頭就靠在玻璃罩上,固執地往下看,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恐高的殘根被頃刻拔除,在這樣一個夜晚,他找到了比高空更可怕的東西。
而兇手之一的琰冷冷地觀察了一會,猛然發現年瑜異常沉默,於是換了個角度,繞到一側繼續觀察。
嘴裡吐出的煙薄薄蓋住一層紗簾,中心卻有一個小點格外剔透。琰掐滅了煙,仔細看,隨後怔了怔。
那個小點是掛在年瑜鼻尖上的一滴水珠,很快就「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的表情依然冷淡,嘴不曾開合,眼睛卻好像一直在說話。
他哭了?
他以前哭過嗎?
沒有。
無數次。
年瑜在琰的記憶里來來回回無數次,無論面對什麼,最多只是一瞬悲憫,如給阿童墓前祭出的一朵花,卻從來沒有掉過淚。
這是頭一回,也是唯一一回。
他順著年瑜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了臧洋被折騰到瀕危的血條。
儘管如此,他還是沒有放年瑜走,直到戰爭徹底結束。
等年瑜一路趕回去時,只來得及給格泉收屍、撈回臧洋的一口氣,和得到了一句——
「逃兵。」
第96章
年瑜將臧洋的視線捂得嚴實, 直到回屋治療完,臧洋都不知道歸凌還來過。但兩人都看到部落里屍橫遍野,好不容易建起的文明一夜之間衰敗。雞犬無餘, 百廢待興。
「別動... 」
嚴姝走後,臧洋就將全部的支撐放在年瑜身上。
「給我靠一會, 回回血。」
年瑜聽著他說話有點一板一眼的感覺, 想來是因為暫時性失聰, 不知道音量大小合不合適,就乾脆把每一個字都說清楚了。所以他也不開口,只是彎眼對臧洋笑一笑, 表示允許,然後調整了一個讓對方舒服點的姿勢。
臧洋慢慢閉上眼, 血量在嚴姝治療後又開始回漲,但很慢。半晌後, 他才迷糊地呢喃:「是不是又讓你難過了?」
不可否認。
雖然他們都是早已被下達病危通知書的人, 但親眼看著臨床朋友蓋上白布的一霎, 也難免捫心哀傷, 回頭反省自己的生涯。
但是無需愧疚,錯不在你。
——這是年瑜近來告訴自己的一句話。今天他還要將這句話告訴臧洋。
雖然從客觀事實上,殘酷的創世神和他的確有切割不開的聯繫... 那又怎樣呢?
錯不在我,這一切圍繞我而生,但不是我主觀上希望的。所謂蒼生,只不過是神墜道後的替死鬼罷了。而活著的人, 總是要背負更多罪孽。
這是神的錯,不是我的錯。
年瑜沖他搖搖頭,在備忘錄里敲出[你很好]三個字給他看。
[盡力了。]
「... 走到絕境了嗎?」臧洋自以為這話很小聲,像是在問自問自答, 然而年瑜卻聽得一清二楚:「沒事,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