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房間的牆壁都被震碎,墨山閒出現在謝流光的身後,廣袖抬起蓋住了他的眼睛:「謝流光。」
謝流光輕顫著眼睫,收起劍,不想多給鬼厲看到了:「前輩。」
墨山閒從後面把他抱到懷裡,安撫著他:「他天生不會說話,沒有惡意。」
謝流光的呼吸逐漸平靜,有些發抖的手抓著墨山閒的袖子,小聲闡述:「我討厭他。」
「媽的……」鬼厲從一片廢墟中緩緩站了起來,再看向謝流光的時候眼裡多了幾分別的考量。
但他沒有看多久,墨山閒的目光讓他如芒刺背,於是很快就移開了視線,從原地消失:「一來就毀了我一層樓……換個地方說話吧,妄天尊者大駕光臨,肯定是有要事要辦。」
沒一會兒,新的身穿斗篷的人踏過廢墟走了過來,把他們引到更上一層樓,重新帶他們進入另一個房間。
房間內明顯有那個鬼主的氣息,只是見不到人,謝流光轉了轉指節上套著的指環,又被墨山閒穿插過指節,十指相扣。
直到他們落座,房間門被推上,他們對面的鬼厲才緩緩現出身形,大抵是聽了墨山閒的警告,沒再帶那青面獠牙的面具,而是直接露了面,對他們示意了一下案几上的茶:「嘗嘗?」
墨山閒便拿起茶盞,給謝流光餵了一口。
仙草泡的茶,謝流光嘗不出苦淡,只覺得有一股暖流隨著經脈一併運轉,尋常仙草對他的階級所能夠起的效果已經微乎其微,但這次不一樣,只是一口,暖流便籠罩了他的全身。
鬼厲在他們對面支著手臂撐著下巴,剛剛吃了幾顆丹藥恢復過來了,只是被撕裂的外袍還沒來得及換下,他拿不準再說些什麼謝流光又會突然暴起,於是只對墨山閒道:「妄天尊者,都死了幾百年了,怎麼又突然現身了?登仙的雷劫的威力,竟然還能讓人從中脫身。」
墨山閒沒有看他,還在給謝流光餵著茶,嘴裡敷衍了一句:「也許吧。」
鬼厲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他下一句,只能又主動開口:「找撥亂?現如今大抵在山海宗或者通天宗放著罷。」
謝流光的手指動了動,墨山閒握緊他的手:「不會是斬山宗?」
斬山宗是墨山閒在世時所在的宗門,曾經倚靠仙道第一人墨山閒,風光無限。
「斬山宗成也在你敗也在你,自你死後地位一落千丈,現在在仙盟已是邊緣,這點你旁邊的這位小友也應該清楚。」鬼厲自己酌了口茶。
墨山閒朝謝流光看去,謝流光避開了他的視線,明明與自己無關,卻像做錯了事一般點頭。
「也罷。」墨山閒把茶盞放到案上,捻了捻謝流光的手,「沒事,也與我無關,我也不是為此前來。」
終於要說到正事了。
鬼厲坐直了身子,準備狠狠敲他一筆:「什麼事,你說。」
「我要仙盟與通天宗所有的近況,以及通天宗的護山陣法圖解。」墨山閒道。
謝流光的眼神噌的一下亮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看向墨山閒。
「通天宗……」鬼厲咬牙,「仙盟一直以來的大宗,當前更是實力超雄的第一大宗,你說要它的護山陣法,你可知你自己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墨山閒淡聲道,「鬼市旁人或許不清楚,你不是鬼市之主麼。」
他注視著鬼厲,聲音慢慢,是說給鬼厲也是講解給謝流光:「鬼市之主鬼厲,在渡劫轉聖之境至少停留了三千年,掌管鬼市的一切生殺大事,通曉在鬼市流通的一切消息,行蹤鬼魅,無人之其面貌——原本不知道你還在不在鬼市,這趟真是來著了。」
「什麼行蹤鬼魅,還不是第一下就被謝大師兄給發現了?」鬼厲自嘲了一句,看向謝流光的視線依舊帶著探究,「你也就罷了,謝……流光,我最後一次得知消息的時候,還只是大乘觀象,並且修為已經被剝奪……」
空氣震了一震,他知趣地沒說下去,只轉了話頭:「通天宗和仙盟的近況簡單,待會兒我就叫人送到你手裡,護山陣法,真恕我無能為力。」
在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謝流光卻在此時開口:「前輩,不用問他,護山陣法,我知道的。」
墨山閒握住他的手緊了緊,謝流光會主動和他提通天宗的事,墨山閒卻不會主動問,一來就是謝流光在說起通天宗的時候靈力都會不穩定,在最初在萬鬼淵的時候,要耗費許久的精力才能將他的神智重新哄回來。
「你知道。」墨山閒溫聲開口,只是順著他的意思來,「那之後便和我說一說吧。」
謝流光絞起了自己的手指,連帶著墨山閒的手一起,直接便道:「我就是被護山陣法抓回去過的,一共三次,我逃過三次,第一次撞上了陣法,第二次被陣法給標記了,第三次我修為已經盡失,逃出來的時候竟沒有被標記,但通天宗里外三層山,我沒有修為無法從崖上離開,從山上掉下來便被陣法接住,一個月以後方被發現。」
他說話的時候口氣平靜,渾然不知此時房間內已經籠上一層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