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躺著,看著頭頂的天花板,黑暗中什麼都看不清,這時候他心裡生出一絲後悔。
雖然現在後悔也沒什麼用。
丹增有些想家了。
他想他年輕美麗的阿姐,想家鄉的格桑花和綿延不絕的雪山,想成群結隊的牛羊和澄亮明淨的白雲藍天。
可時間並沒有給丹增貢布太多後悔猶豫的機會,轉眼就到了老闆給他發的日期。
丹增貢布挑了一件年輕活潑的衛衣,下身是一件簡單的牛仔褲,運動鞋。頭髮被他吹得有些凌亂,但絲毫不突兀,這讓他看上去更像剛畢業的大學生,加上他那雙清澈澄淨的眼睛,則更有說服力了。
上次見這位王製片,他就是剛畢業的年紀,他怕不和那位的審美,所以特意往年輕方向打扮。
畢竟他和現在有錢老闆喜歡的類型相去甚遠,硬邦邦的,除了一身腱子肉,實在沒什麼可看的。
「好好干!」丹增對著鏡子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對自己打氣道。
*
裴正聲看著一群中年男人觥籌交錯,推杯換盞,聊的無非是這個明星腿有多長,那個明星腰有多軟,一個個還左擁右抱,摟著不知道多少線的小明星,或者想成為明星的人。
唱歌的人唱的深情款款,偏偏嗓音極其難聽,旁邊的小男生小女生竟然也非常捧場。
包廂里的燈光曖昧地閃爍著,有的人的手已經伸進了不可言說的地方,借著一明一暗的燈光,在眾人面前做著隱秘而刺激的舉動,這好像讓他們格外興奮。
男男女女的聲音充斥著包廂,裴正聲只覺得沒意思,找了個小角落裡坐著。他不知道他哥為什麼非要他出來和這些製片人老闆吃飯,明明他哥就是他最大的金主。
但是為了家庭和諧,兄友弟恭,也為了自己接下來的電影,他只能應了。
或許他哥只是想給他找點事情做,這倒也說的過去。
他知道他兩個哥哥還有爸媽都怕他干傻事,所以對他多有縱容,希望他找些有意思的事情做,哪怕是學著席間這些人玩嫩模,包小明星他們也不會說他。
但裴正聲確實對這些不感興趣,準確來說,是對所有的事情都不感興趣。
俗稱,厭世。
不過沒到憤世嫉俗的程度,依他的家世,怎麼也輪不到他憤世嫉俗。他爸屬於那種遵從組織安排跑去演戲的國家級演員,後來還有職務在身,雖然目前退休在家,但是畢竟圈子在那裡。
母親則是千金小姐,富二代,家裡產業豐厚,當時在電視上被他爸那張臉迷得非他不嫁,按現在來說就是那種會砸錢的狂熱粉。
他有兩個哥哥,大哥當了大律師,不知道幫多少有錢人打過官司,二哥繼承了母家的產業,目前是個刻薄的大資本家。
而裴正聲自己,從下錦衣玉食,家人寵愛,說聲天之驕子也不為過。他自己也很爭氣,學什麼像什麼,高超的天賦帶來的弊端,就是讓他對什麼都不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