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寧想了想,鑽進一個狹窄的小巷,巷口僅容一人通過,後面則是一個大院,院牆低矮,不易藏人。
她深吸一口氣,走進院子,轉頭一看,兩個身影只剩一個了。
李昭寧心頭一喜,誘敵深入已經成功,便轉過身,看著那個身影緩緩地走上前。
那人穿著麻布粗衣,鞋子卻是黑色緞面的,微弱燈影下反射著深深淺淺的團花暗紋。
他緩緩走近,對著李昭寧俯身拱手道:「陛下,節度使請您去……」
聲音尖細,帶著些許男女不辨的媚態。
李昭寧並不看他,而是看著他的身後,挑眉一笑,似乎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人:
「你怎麼才來?我都要被抓住了。」
面前的人驚訝地瞪大雙眼,望著李昭寧勝券在握笑眯眯的雙眼,不可置信地猛轉過身去——
身後空空的,一隻貓都沒有,哪裡有什麼人?
待他再回頭時,李昭寧早已不見蹤影。
……
他暗罵一句,衝進大院,卻發現院牆皆低矮,屋子葉門戶洞開、四處漏風,根本藏不住人。
「抓到了?」
另一個麻衣太監一路小跑而至,走到他身前問。
他嘆了口氣,抿著唇,搖了搖頭:
「跟丟了。」
大院矮牆的另一邊,李昭寧正蹲在牆角,屏住呼吸,緩緩地挪動腳步,往另一邊的街道上走去。
第24章
李昭寧貼著牆壁,一點點挪動到拐彎處,縱身一跳,拐過彎就到了朱雀大街。
街上人來人往,來往商販絡繹不絕,吵吵嚷嚷的。李昭寧隱在如魚群般奔流的人群中,快步向皇宮的方向走去,卻發現沿街的人越來越少,到最後,只剩零零散散的幾個人了。
李昭寧在寂靜中嗅到一絲危機,當機立斷轉向右邊的街坊,卻在穿過巷子的抬起頭的一瞬間,看到了陳崔。
他正坐在輪椅上,嘴角噙著一抹淺笑,定定地看著李昭寧:
「陛下出宮,怎麼也不跟老身說一聲?」
再逃已經來不及,李昭寧乾脆大大方方地走到陳崔面前,笑道:「朕心系科舉,出來看看。」
「心系?」陳崔挑眉,「陛下親自參與科考,感覺如何?」
李昭寧知道陳崔會戳穿她,但不知道他這話是何意,便謹慎地盯著他,沒有出聲。
陳崔等了半晌,也沒等到李昭寧開口,笑道:「陛下親歷省試,想必有很多話要給學子們說,不如隨老身一起去城樓上,給學子們講一講?」
陳崔雖然滿臉笑意,但眼中森然閃爍的都是冷若寒潭的殺機。
不待李昭寧反應,便有兩個小太監過來按住李昭寧的胳膊,將她架著,一步步上了城樓。
李昭寧站在城樓上,雙手背在身後,被隱在她後面的小太監死死地按著,手心的汗已經浸濕了緊緊攥著的袖口。
她不知道陳崔要做什麼,但她知道一定不會是好事。
城樓下,聚集著省試結束的所有考生,排著隊領禮部送給考生的香囊,意喻心如蘭麝,金榜題名。
樓下人聲熙攘,陳崔命人擊響城樓的打鼓,咚咚幾聲,震耳欲聾,而後,所有的考生、路人,都齊刷刷地望向了城樓。
夜幕降臨,萬籟俱寂,李昭寧耳畔只剩下燈火燃燒的輕微噼啪聲響。
陳崔眉目間的悠然倏忽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轉而換上一副悲切沉痛的表情,對著李昭寧拱手揖禮,聲音哽咽而洪亮:
「陛下心系學子,甚至微服親歷考試,此心此舉,真乃我等之表率!」
此話一出,樓下便傳出稀稀疏疏的議論。
「陛下也參與了考試,那閱卷考官會偏袒陛下吧?」
議論聲漸盛。
「科舉是大事,陛下既然是微服,怎麼進去的?」
「是啊,陛下是怎麼弄到的身份證明?若這都能造假,那咱們還考個什麼勁?」
「是啊,就算我們文章好,考官隨便改個名字,不就能安在那些富貴人家的子弟頭上了?!」
「早就聽說這次科舉有蹊蹺,原來是陛下暗中攪局,真是糟蹋了我們讀書人的報國誠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