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了傅相,姜元義覺得壓在胸口處的大石終於落下,傅太后被他以養病之名軟禁起來,傅相也落入詔獄,傅家一門算是走到頭了。
姜元義又提拔了幾位民間聲望極高的寒門士族,由這些人分攤宰相職責,以固朝綱,接下來……
姜元義斂眉沉思。
芙蕖,是一定要帶回來的。
未免夜長夢多,翌日天微亮,姜元義再次離宮,為了不打草驚蛇,儘快找到人,他沒有像第一次那般大張旗鼓,身邊除了李內侍,只帶了百名精銳,皆是禁軍中的翹楚。
就在姜元義一行人出發南下時,姜敏蘭策馬匆匆趕來,將他攔下。
「皇兄,你又要去哪兒?」
上次姜元義率軍出征,姜敏蘭沒能阻止,事後才得知竟是為了芙蕖,這一次,估計也不例外。
「讓開。」姜元義語氣冰冷,對這位皇妹,他著實沒有太多感情。
姜敏蘭咬牙,「那皇兄先告訴我,你出宮是不是為了芙蕖?」
姜元義劍眉擰起,並不接話。
「好啊。」姜敏蘭快要氣笑了,「為了她,皇兄三番五次興師動眾,皇妹可以不過問,但這次你怎麼能因為她,對自己的外祖家出手?」
她身處後宮,卻有些時日沒見到傅太后,這已經引起了姜敏蘭的猜疑,直到傅相下獄,傅子寧求到她宮裡,她終於意識到大事不妙。
皇兄已經魔怔了。
姜元義依舊是冷淡的兩個字,「讓開。」
「皇兄若不肯放過傅家,執意要走,就從皇妹的屍體上踏過去!」姜敏蘭大喝,近乎以死相逼。
她話音剛落,就見對面的人揚鞭一甩,策馬朝她奔來。
姜敏蘭傻了眼,一時沒反應過來,在距離她不過咫尺的距離,馬蹄高高揚起,擦著她的面門落下,本能的恐懼讓她驚叫出聲,整個人從馬背上摔了下去。
姜元義沒有絲毫停留,馬蹄跨過她的身體揚長而去,餘下的禁軍不敢冒犯,卻也分成兩隊,繞過她緊隨其後。
姜敏蘭更加害怕,渾身瑟縮著不敢動彈,直到馬蹄聲遠去,她在宮女的攙扶下,狼狽地站起身來,釵環髮髻散亂,臉上的妝容因為嚇出的眼淚,糊成一臉。
傅子寧一直在暗處觀察,親眼見到這一幕,心涼了大半,臉色不比姜敏蘭好到哪去。
對自己的母后皇妹尚且如此,他又怎麼可能對傅家心慈手軟?
傅子寧失魂落魄地離開皇宮,回到傅家,看著往日繁榮喧鬧的相府,因為自己父親入獄待審,變得冷冷清清,門可羅雀,傅子寧走出的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她該慶幸的,慶幸姜元義為了芙蕖離宮,父親的案子一時半會兒沒有結論,傅家還有迴旋的餘地。
對,她要振作起來,必須為傅家做些什麼。
當日,傅子寧提上包袱,騎馬追著姜元義離開的方向而去。
十日後,芙蕖與遲淵緊趕慢趕,總算到遙遙望見了高聳入雲的桑山,其實路途並不長遠,只是芙蕖身子嬌弱,又不敢行官道,一路翻山越嶺,不僅苦了人,更是累了馬,這已經是他們換的第三匹馬。
好在芙蕖腿間的傷恢復得差不多了,加上山路難行,二人沒再乘坐馬車,遲淵負責騎馬,前頭抱著芙蕖,晃晃悠悠尋到一處溪流,打算在此過夜。
遲淵拴好馬,指著前頭的雜草堆,「從此處進山,便是一條直通桑山的暗道,算是安全。」
芙蕖也鬆了口氣,接過遲淵遞來的水囊大口飲水,遲淵就在一旁撿形狀尖細的樹枝,準備到溪水裡抓幾條魚給芙蕖當口糧。
看著遲淵在溪邊徘徊捕魚的背影,芙蕖不自覺彎起嘴角,眉眼裡是淡淡的笑意,這幅場景,倒讓她想起從前看過的話本,話本里行走江湖的神仙眷侶,大抵就像這樣吧。
遲淵選了魚多的地方,朝平靜的溪流中拋下石子,魚兒受驚躍出水面的霎那,遲淵手中的樹枝化作利器飛射而出,橫穿魚肚。
「抓到了!」
芙蕖雀躍而起,遲淵拾起小魚興沖沖轉過身去,來不及向芙蕖炫耀自己的戰果,俊秀的面龐驀地一沉。
一支冷箭穿過樹叢,悄無聲息到了遲淵面前,他閃身避開,冷箭幾乎貼著他的耳朵,沒入身後的溪水中。
強烈的危機感令遲淵迅速做出反應,他丟下魚快步趕到芙蕖身邊,抱起人飛身上馬,長劍利落地砍斷韁繩,就要往樹叢深處奔去。
埋伏在四周的禁軍齊刷刷冒出頭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起絆繩,馬兒唏律律地慘鳴一聲,朝前跪倒,強大的衝擊力也將馬背上的兩人甩了出去。
遲淵把人護在懷中,就地滾了一圈,還沒完全卸去力道,就有刀光朝地上砍去,遲淵一手護人,一手抬劍格擋,震退第一波攻擊後,他抱著芙蕖後撤出數丈遠。
芙蕖也終於看清了眼前的形勢,攻擊他們的個個身著禁軍盔甲,她住在宮中八年之久,再熟悉不過。
「他、他追上了?」
芙蕖抖著唇,小臉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