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一身鎧甲,披著甲冑便登上了城樓,方之亓喊了她一聲「主君」,「昨夜西秦集結將士朝曲州的方向行進,半夜就停在了十里之外,我軍已經戒嚴,派去打探消息的人說敵軍暫且還沒有別的動作。」
「之亓覺得他們是何打算?」褚苑臉上有些疲憊之色,「昨夜西河也生了些事端,糧草怕是要等到明日。」
「城中兩日還是撐得住的,但我觀他們行進的路線繞了壺山。」方之亓隔空指了一下,「他們若是突然來犯,走壺山過來正可趁快進攻,可他們不僅繞行遠路,還停在十里外安營紮寨,這舉動不像來犯……」
褚苑皺眉,「像什麼?」
「「像……」方之亓猜測道:「像伺機而動等著什麼時機。」
「他們在等什麼?」褚苑的手放在腰間的刀把上摩挲片刻,「夫君覺得,他們有沒有可能是調虎離山?」
昨夜西河的事懸在心上,江褚寒走時說過,若是天亮他未從滄浪山回來,就讓褚苑把許家暫且拿下,可她等不到天亮,也等不到江褚寒帶衛銜雪回來。
褚苑當機立斷地轉過身,「趙副將帶人去西河一趟,昨夜許家大少爺許了我軍糧草,讓人去接應把糧草帶過來,過去了……凡事聽鎮寧世子的吩咐。」
第121章 :毒害
那夜滄浪山半邊的山頭都塌成了碎石,從前堵在河道上的淤泥被大水沖開了,一汪水從山裡流出來,如同清泉灌溉了過去。
也將衛銜雪和江褚寒一道沖了出來。
衛銜雪醒來已是兩日之後——那一日江褚寒入山之前,吩咐鴉青去將隨行的符影衛召過來,護衛本就快到城外,滄浪山的動靜才開始不久,人馬就已趕過去了。
符影衛救下了衛銜雪和江褚寒,還正正擒住了逃出山外的許大少爺許雲熠,然後把人全都帶進了西河府衙。
大難不死……衛銜雪瞳孔木然地望著床頂,他回想被沖入潭水的時候,整個人都像沉入了一片黑暗的深淵,還活著嗎?
山谷那一刻破釜沉舟,從鐵籠跳下去的時候他想一賭,最壞的結果不過共赴黃泉,可他自己醒來的時候才發覺還有更壞的事——他還活著……若只有他一個人活著呢?
衛銜雪很快動了動胳膊要起身,卻被全身的酸痛折磨得眼前一黑,這反應簡直將床前照料他的許雲卿嚇了一跳,三公子放下卷了一半的床簾,趕忙推他重新躺下,「衛公子,你還,你還傷……」
「江……」衛銜雪喉頭乾澀,這一開口的聲音幾不可聞,可他還是把字一個個吐出來,「江,褚……」
「世子也還活著!」許雲卿很快辨出他要說什麼,他安撫道:「世子尚在昏迷,但大夫說沒有性命之憂。」
這話把衛銜雪的力氣瞬間剝離似的,他無力地重新躺回去,還活著……
還好江褚寒也還活著。
衛銜雪躺了半日,才漸漸恢復些力氣,身上的傷大多都是石頭磕撞,他在水裡喝了太多水,現如今嗓子疼得厲害,說話的聲音都是嘶啞的,他顧不得自己的傷,喝了藥就想去看看江褚寒。
許三公子是同符影衛同行入城,他關照衛銜雪的傷還沒回過許家,一直在旁邊照顧著,許雲卿弄了個帶滾輪的椅子過來,等衛銜雪換過衣服,推著他去了隔壁的屋子。
江褚寒還在昏迷,衛銜雪到床邊就摸過了他的脈象,察覺他無礙才鬆了口氣,衛銜雪讓許雲卿先出去了。
他一個人摸索許久,艱難地爬上床去陪他。
衛銜雪躺在了江褚寒旁邊,他枕著床偏頭,伸手抹平了江褚寒皺起的眉目。
「世子……」衛銜雪沙啞著嗓子喊了一聲,但他喉間疼得厲害,後話便都吞進了心裡,衛銜雪冰涼的手指從江褚寒的眉間下滑,好像繾綣地把他眼睛鼻子嘴唇與臉龐全都臨摹了一遍,衛銜雪的目光帶了些難言的憂傷似的,他不舍地垂下眼,然後把自己的腦袋往江褚寒肩膀的地方靠近了些,像是枕著他的胳膊入眠。
他好像閉著眼睛無聲地和他說了許多話。
傍晚的時候西河下了場雨,似乎是春雨急驟,嘩嘩的大雨帶著電閃雷鳴,衛銜雪被雷聲叫醒,許雲卿來推著他回屋。
大雨斜飄過來,衛銜雪望了眼外頭霧蒙蒙的天空,再回過頭時,拉住了許雲卿推他的手——一個符影衛的人正站在房門口等他。
衛銜雪神色微斂地坐正了些,他袖子下的手微微攥了攥,對面那人見到衛銜雪過來,便低頭過去行了個禮,隨後自然地走到衛銜雪身後,接替許雲卿推上了椅子。
天邊閃了道閃電,照得衛銜雪臉上明暗變換一瞬。
衛銜雪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對許雲卿點了個頭,任那個符影衛的護衛推著他進了房門,那人將衛銜雪推進去,回頭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