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風水養人,不出三月,我就白回來了。」陸昭將手按在腰帶上,想見縫插針提一句金腰帶的事,可謝靜姝偏不給他機會,抓住他按在腰帶上的手拔腿就跑。
被拉著跑的陸昭沒反應過來,「誒,怎麼回事?」
「有妖怪追我!」謝靜姝大喊,越跑越快。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兒來的妖怪?陸昭疑惑地回頭一看,原是妙儀公主的侍女翠禾追上來了。小侍女一邊追一邊喊:「公主,您等等奴婢呀!」
謝靜姝自然是不會等的,她巴不得現在能有一匹馬,策馬奔騰,讓翠禾再也追不上。
陸昭大概猜出七八分,「你又背著行縝偷偷溜出來了?」
行縝是大周太子謝檀弈的字,謝檀弈是妙儀公主謝靜姝一母同胞的兄長。先皇后薨逝得早,又只育有兄妹二人,妙儀公主是太子哥哥親手養大的妹妹。太子於她而言,既是兄長,也是老師。
太子為人清風朗月,剛及弱冠,便已是陌上公子世無雙,素有「玉菩薩」的美稱。只可惜被十四歲時的那場重病拖垮了身體,現在對前朝政治頗有些吃力,幸得良相輔佐才能維持。偏偏親妹妹還是個不省心的,四處闖禍,太子不得不親自挨個賠禮道歉,這實在令人感慨。
——反正,除了謝檀弈本人和那個「愛闖禍」的妙儀公主外,大家皆是如此認為。
謝靜姝懶得理人,卻聽陸昭又補充說:「這回肯定又是沒做完功課。」
什麼話!實在讓人窩火。
說得,她每天的功課都要堆成山了,比國子監那些人過得還累!世人皆道太子面若觀音,是謫仙般與人為善的人物,可是他背地裡卻會因為她背不出詩文而當著所有宮人的面,笑眯眯地用戒尺輕輕打她手板心,可怕得很!
然後東宮裡就會互相議論,妙儀公主又因為背不出哪篇詩文被殿下懲罰了。她們嘆氣,肯定是殿下打得太輕,跟撓痒痒似的,若是再打重點,公主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將四書五經背得滾瓜爛熟。
東宮內一切議論都是太子默許甚至是鼓勵的,用謝檀弈的話來說就是——「東宮裡太沉悶,讓宮人們多說說話也好,耳朵里聽到這些詩文還能增長學識,再過幾年,東宮也能開國子監了。」
可惡,她不要面子的嗎?
更過分的是,她居然在宮人們手裡沒收到本《妙儀未背詩文錄》,她把書摔到謝檀弈面前委屈道:「現在什麼人都能編排你妹妹了!皇兄,你一定把這個人揪出來好好懲罰。」
謝檀弈掃了眼書封淡淡道:「書是我編的,就罰我再給你講一遍罷。」
他望向她,招手,「瑛瑛,過來。」
本來那天她打算和陸昭去放紙鳶,卻被迫無奈接受詩文薰陶。
現在,陸昭居然頗有些幸災樂禍地說她沒背完詩文偷偷溜出來被太子殿下派來的宮女追。再好的脾氣也不能忍,當即便一句話噎回去,「還不是為了你!我都快一年沒見你了!」
雖然謝靜姝沒好氣,但這話聽在陸昭心裡卻是另一番滋味。不知是不是跑步的原因,他感覺心跳得好快。
「公主……」翠禾追得生不如死,等兩人背影終於完全消失在視線中時,她才用兩隻手撐著膝蓋,氣喘吁吁地自言自語,「您為什麼就不肯聽奴婢把話說完再跑呢?殿下已經同意您出宮了呀,只是讓奴婢來告訴你,去哪兒玩都行,但千萬不能去朱雀大街。」
如今只能寄希望於襄芸了,翠禾心想,襄芸會功夫,按照殿下的命令,襄芸是需要隨時跟緊公主,記錄下公主一切作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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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朱雀大街兩旁商鋪並不多,遠沒有東西兩市好逛,但謝靜姝出來也不單單是為了買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她就想去朱雀大街看看那些從國外趕來的商隊和前來拜見聖上的使者,這會給她帶來一種世界很大的感覺。
如此,她便能理解宮裡的皇子們,總要手足相殘當皇帝的心了。
「昭哥哥,等以後有機會了,你就帶我到關外去看看,長安人太多了,心眼也多。」
說者也許無心,但聽者卻有意。按理大周律法來說,未出嫁的公主,是不能隨外人離開長安的,如果有一天,他能帶妙儀到關外去,那也就意味著……
喉嚨莫名奇妙發乾,陸昭乾咳了幾聲,側目望向少女,他期待著謝靜姝能有些別的表情,或嬌羞或嚮往,可她只是面無表情地盯著車水馬發呆,甚至因為路面飛揚的塵土而顯得有一絲煩躁。
她大概只是隨口一說。
柔光照在少女飽滿的臉頰上,透明的茸毛被陽光照成金色,陸昭盯著那彎彎的弧度,不由笑著打趣道:「跟個水蜜桃似的,關外的風沙會把你這張細皮嫩肉的臉吹裂。」
謝靜姝斜上抬頭瞪他,「哦,那你自己一個人到關外去安享晚年罷,我細皮嫩肉去不了,你那個時候又老又丑,皮膚又干又皺,配風沙正好!」
「等我老了,你也老了,再去關外也不遲。」
謝靜姝沒回話,將臉一甩,髮髻上的紅繩也甩到後腦勺。
但陸昭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氣,只是有些鬧小脾氣,兩人分別一年,久別重逢總得找些話來吵吵才痛快。&="&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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