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壯男人繼續說道:「新人車廂的測試並不會太難,也幾乎都不會害你們性命,但不代表著沒有危險。」
「我相信你們一定會懷疑那些演員究竟是什麼?可能有人會因為」
「我曾經還是新人的時候,在這次測試中,因為矛盾激烈,指認錯誤了好幾個,砰地好幾聲,到處都是鮮血和肉塊,滴滴答答的聲音之下,整個車廂都變成了紅色。」
他的話讓嚇到了一部分人,臉色瞬間白了。
白鵠看到聞述皺了皺眉,像是也受不了那種血腥場景。
「我當時只是個初入茅廬的新人,勉強順利晉升為了正式的乘客。但現在,我不想讓當初的慘案發生,所以必須嚴肅地提醒你們,切記要冷靜思考。」
高中生試圖不去想像那話里描繪出的場景,忍著噁心,問道:「那我們待會兒還會進站是嗎?進站也是有任務要完成嗎?完成任務後呢?還有機會出去嗎?」
他的問題很多,擠在一起,最終還是問出了最想問的題目:「我還能見到我媽嗎?」
也許人類都曾經和袋鼠討教過鑽袋子的天生習性,人們在遇到最原始的恐懼的時候,都是第一時間想到自己的母親,仿佛也試圖和袋鼠一樣鑽回那溫暖安全的子宮。
高中生的這一聲問話出現,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在未入729地鐵時的生活。
高中生惦記著想要高考,大姐大想到了自己進站前曾經的朋友,小眼睛更是滿腦子瘋狂蔓延著想要離開的念頭。
高壯男人回復道:「不能。」
「進來之後,再也回不到原來的世界了。你只能一直進站一直逃亡一直為了生死奔波,閒暇的聽歌、休閒的下午茶,在這裡統統消失殆盡。」
「你,你們,都回不去了。」
他的聲音像一把刀,刺向所有人的心,深深地扎進去,扎到刀柄都埋入了血肉。
有些人早已知曉,刀柄處已經生出了痂,扎穿的血肉被刀柄堵著出不去,堵到發悶。而有些人卻是剛剛得知,流出了血淋淋的傷口,痛的下意識只想哭嚎。
那把刀柄或大或小,傷口或嚴重或平常,都無可避免地橫插在了每個人的胸口,給他們造成了或大或小的傷害。
也許有些人暫且不覺,但總會在一些時候,也許是慶祝逃亡成功時,也許是面對生死之時,會猛地察覺,這刀柄堵到發慌了。
「所以,我們現在需要全力以赴,齊心協力去開始我們的與以前截然不同的新生活。至少,我們不能死。」
高壯男人說:「大家都好好冷靜下來,找出我們的夥伴,好不好?」
他的話並沒有讓該冷靜的人冷靜下來,一開始發現自己身處異處的恐慌感又來了,巨大的、荒蕪的恐懼又襲來了。
小眼睛的狀態非常不好,他出現了兒童時期的咬指甲動作。
但並沒有過多關注到他,因為由高壯男人牽起頭的自我介紹,幾番波折,終於開始了。
高壯男人自當已經自我介紹完畢,擺了個請的姿勢,並沒有強硬要求要誰當下一個。
黃毛身為老乘客,主動站起來成為下一個自我介紹的人。
「我是……」他頓了一下,突然想起前兩個自我介紹的人——白大帥哥和高壯男人,都沒有告知姓名,於是他也忽略了這個點,繼續說下去。
但他發現,自己的確沒什麼好介紹的,仍然是那乾癟的兩句話:「我是一個很普通的底層老乘客,我沒什麼特別的。」
為了不讓自己顯得過於敷衍,黃毛絞勁腦汁,又冒出兩句話:「嗯……我根據我以往的經驗給你們提兩點建議,苟活和謹慎。」
「……」
的確很普通,也很沒特點。
高中生見左右沒人搭茬,就也自我介紹了起來。
「我、我是高三的學生,今年18歲剛剛成年,我準備月考來著,結果……然後我學的是物化生,我……我、我還要說什麼嗎?」
那個賣保險的,從一開始在揭穿拿氣球的小女孩是演員的時候被小眼睛懟了之後,就再也沒出過聲。現在他大概是受了刺激,主動接了下來。
「我是羊城的,工作是……你們應該看出來了,我是賣保險的。我今年32歲,還沒有結婚更沒有孩子,父母都在老家,經常催我回去發展,但我總是不樂意,沒想到這次上班途中……」
「你們有誰是羊城的嗎?我的公司就在著名的高塔那個站點,但我住在著名地鐵線的起始站……是客運站方向的那邊,我到我公司大概只需要十五分鐘的坐地鐵時間。」(注1)
一直蹲坐在角落的小白花聲音依舊很小:「我是插花花藝師,開了一間花店,如果你們不相信我,可以考我各種花卉知識,我應該都能回答。」
只剩下小眼睛和聞述了。
他們兩個僵持著,誰也沒有率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