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你們更不能理解為什麼我會進入你們這個世界,」白鵠說,「之前認為是隨機抽取,誰是倒霉蛋誰進來,但顯然,你們乾脆和我就不是一個世界的。」
之前白鵠問過伊一關於手機的問題。
伊一回答的手機品牌是白鵠知道的,但型號是白鵠進來之前還沒發布的。
伊一比白鵠先進來,不可能會拿到未出售的手機。
無論是時間對不上還是世界不一樣,總之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和綺竟沒有說話。
白鵠站直,拍了拍肩膀上的灰。
「既然你們這個世界有我的照片,那我在這個世界就應該只是二次元的平面形象,偏偏把我這個三次元的真實人物拉進來了,何其無辜。」
他說著「何其無辜」,但臉上卻不見任何悲憤,神色平淡得甚至有種「既來之則安之」的灑脫。
「你如果不是主謀,那你當然無辜,可這時我們的利益也是一致的,我們都是為了逃離。」和綺眉梢下壓。
「我不知道你們,但看上去這個地鐵站運行非常自有一套,絕對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構建的,甚至這個構建也有你們乘客的功勞。想必你們也在這裡衍生出了一套生存法則。」
其他站點也許是被迫送到各個副本「打工」,但這個中轉站的生態系統太過健康了,健康到進站就像上班,出站就像下班,像外面任何一個城中村。
這種建設不可能是一年兩年的功勞,又有源源不斷的新乘客加入其中,如果建設尚未成熟,必然會被新人打破這種平衡。
所以他們應該是有共同意識地將這個地方建設了許多年,才會有現在的效果。
就算再多新人進來,也沒法脫離這種生態,房屋不夠那就流落街頭。
如果在這裡生存久了,習慣了,自然也失去一定要逃離的想法。
至少不會這麼強烈。
但現如今看來,他們一定是遭遇了什麼危機。
「你們自己造就的危機自己解決,我只是一個新人,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會是你們的救世主。」白鵠說。
他的言語並不激烈,甚至真摯,真摯得像是願意赴湯蹈火,然而卻是拒絕。
「我認為我的立場應該是好好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活下去並儘可能讓自己享受生活,而你們的立場聽上去有點像讓我立於危牆之下,」白鵠眉眼彎起,十分良善,「不好意思,我是君子。」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和綺的神情有些複雜,隱在晦澀的光線下,她張張嘴,又閉上,最終問道:「但如果這個世界毀滅的時候所有人都會死呢?」
「拯救世界什麼的,不應該是我該幹的事,」白鵠偏頭看向巷子外的光,帶著塵的光,「我應該是在世界毀滅前好好愛自己。」
他又偏頭看回和綺,笑了一下:「我們都應該在世界毀滅前好好愛自己。」
白鵠瞧著巷子外面人少,準備趁機離開,瞅了兩眼,又聽見背後和綺低低的聲音:「做不到……」
白鵠有點納悶。
她一定不是個多愁善感還無故攬救蒼生責任的人,其中大概有更多隱藏起來的事件和情感。
他回頭看了一眼和綺,寬慰道:「別太焦慮,世界還沒毀滅呢蒼生黎民還來不及怪罪你呢。」
白鵠看見巷子外面最後一個人也走開了,沒等和綺的回話,生怕下一刻又有一群追兵叨擾,最後留下一句「反正我這個黎民就不會怪你」,然後火速跑路了。
白鵠格外悽慘,沒有容身之所,連這大街小巷的流浪位都因自己這張帥臉而無法匹配。
他左思右想,連那勞什子可以看地鐵幣存活時長的機器也不探究了。
在中轉站,滿站的追兵,對他而言,存活時長等於死亡倒計時。
白鵠偷偷潛回地鐵站,把新鮮出爐的地鐵幣投進閘機,再次進站。
第41章 E.五行心愿屋(01)
踏入閘機後, 上一秒熙攘,下一秒冷清。
白鵠將從路邊順來的鴨舌帽往下壓了壓,按著指示標下了扶梯。
車廂里空無一人, 他挑了個角落的地方照鏡子臭美,沒一會兒, 第二位乘客就進來了。
那是一個年輕女人,不算高, 身材中等,長得清秀,左眉毛上方額頭有一顆小小凸起的肉痣。
她一進來,車門就燈閃鈴響,看來是沒有第三位乘客了。
她往車廂掃了一眼, 諾大的車廂,她一屁股坐到了白鵠對面。
白鵠打理頭髮的手頓了頓,把鴨舌帽又往下壓了壓, 卻聽見對面問:「你去過幾個站點?」
白鵠的視線從手機屏幕繞到了對面。
那是一張稍顯憔悴的臉,眼裡有紅血絲,大概二十五六歲,中長發被紮成了低馬尾, 額頭上沒有一絲碎發, 看著像幹練的打工人。
是那種坐辦公室的白領打工人, 不是整日奔波一股子今朝樂明日死的給地鐵打白工的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