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沒想到舒晚竟會一語道破此中玄機。
易沉瀾的手慢慢覆上丹田之處,這裡還有一道溫厚的內力,是舒晚剛才留下為他護體的;方才她還那樣急切地倒掉了輪迴香,口口聲聲地要為他做主,清澈見底的瞳仁中盛滿了真誠與擔憂。
他以為,在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會憐惜他的性命,盼望他好好活著的。
易沉瀾想逼迫自己去回想上一世舒晚的種種惡行,讓自己不要動搖,可是兩世的舒晚在他心中拉扯來去,最終他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罷了。
此世她待自己有恩,他也曾殺過她一次,便恩仇兩清吧。
逃離終山派的事,他另想辦法。
「在走了在走了,你別催。小丫頭真是不客氣,你以為我是你家郎中啊?」
「周師叔您辛苦了哈哈哈……醫者仁心,心懷大義,義不容辭,看台階看台階……」
易沉瀾眉心微動,將香爐鎖在櫃中。舒晚好糊弄,她若和周遠提起,自己早已服了解藥查不出來,大可推說她聞錯了。但是周遠要是親自聞到了輪迴香的味道,只怕沒那麼容易應付。
舒晚一進來就看見易沉瀾還站著,「阿瀾師兄,你在幹嘛?怎麼不休息啊?你快去躺下,讓周師叔給你診脈。」
「他是瓷人做的?」周遠語氣有點不悅,敲了敲桌面,「過來坐下。」
易沉瀾走過去,將手放在桌子上,他的手腕細而不弱,隱隱含著力量,「有勞周師叔。」
周遠剛一搭上他的腕脈就挑了挑眉:「你開始修習烈陽真經了?」
易沉瀾道:「是。」
他言簡意賅的,什麼也不多說,舒晚都替他著急,睜大了眸子問周遠:「周師叔,阿瀾師兄修習烈陽真經怎麼了?有問題嗎?」
「原本沒什麼問題,」周遠沉吟了一下,「雖然進益很快,內功也很紮實,但先前受了重傷後在冰水中浸了一眼,邪寒入體未盡數散去,與至陽至純的烈陽真氣相剋,損了經脈。」
他冷嗤了一聲,「我還從沒見過你這般練武的,遇到阻塞就不管不顧地強行衝破,再強健的身體,這般糟蹋下去也完了。」
易沉瀾本打算加速修煉,等到了第五層可以和舒晚互通經脈時,就可以悄悄催速她毒發。而如今他歇了這個念頭,再見舒晚總覺得心緒複雜,不想再看見她,便順勢道:「多謝師叔教誨,既如此,我便暫停了烈陽真經的修習,養好經脈再說。」
「倒也不必,」周遠建議道,「你只需修習時別太過剛猛,這烈陽真氣可去陰除寒,其實按理來說對你是有好處的。」
舒晚聽到這心裡有數了,想起另一事,又問道:「周師叔,阿瀾師兄身體還有其他不好嗎?」
她不敢直接說輪迴香,畢竟她從來沒看過周遠的毒經,若是周遠反問她如何得知輪迴香一物,她就該露餡了。
「這已經是最要緊的了,還有什麼其他的不好,他還活不活了。」周遠瞥她一眼,不滿地數落。
沒有?莫非……她聞錯了?
舒晚正自我懷疑,只聽周遠又對易沉瀾沉聲道:「你這情況藥石無用,只有自己慢慢調理。你不要不當回事,若不及時止損,輕則癱瘓殘廢,重則油盡燈枯虛弱而亡。」
第10章 如何哄人
舒晚大驚,她剛才還沒特別在意,以為調理兩日就會好,沒想到易沉瀾經脈損傷竟然是這麼嚴重。這樣說來,是她好心辦了壞事,原本書中易沉瀾從水牢出來後雖然雙腿殘疾,可也沒有危及性命啊。
周遠很冷酷地說完就走了,舒晚看易沉瀾沉默不語,以為他心裡難過,放軟了語氣道:「阿瀾師兄,都是我不好,你別擔心,我會幫你調理身體的。」
易沉瀾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為什麼這樣說?」
「是我非要拉著你練烈陽真經的……」舒晚有些愧疚,都怪她太著急了,不知道易沉瀾現在的身體承受不了烈陽真氣的剛猛,反而把他弄傷了。
這和她有什麼關係?如果自己對自己下手輕一點,也不會這樣了。易沉瀾悄悄捏緊了手指,他之所以沉默,是因為那種奇怪的感覺又出現了,他似乎不敢看見舒晚,她每一次對自己溫言軟語,都讓他想遠遠逃離。
不要給他這樣的東西……
不要用這樣的目光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