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舒戚還不覺得,可是他始終忘不了那日易沉瀾逃出終山派之前,望向自己的眼神。
他血染青衫奄奄一息,伏在地上,分明是被自己踐踏到了泥里,投過來的目光卻仿佛淬了毒,嗜殺又陰戾。
那是野獸的眼睛。
舒戚握緊了拳頭,正暗自出神時,一隻白色信鴿撲騰著翅膀飛來,他一伸手,信鴿訓練有素的落在了他的手上。
舒戚盯著信鴿腿上那條綁帶的紅繩,手一頓,眉頭倏然擰起。
——紅繩綁信,代表事情緊急。
顯然在場其他人也看見了那信鴿腿上的小小紅繩,一時間,全場詭異的一同靜默下來,只余舒戚手上拆信的窸窣聲。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那信件上。舒晚對此更加敏感,一切設定都出自她手,此刻舒戚收到了一封加急信件,她幾乎是立刻想到了最壞的情況。
舒晚太陽穴一突一突的跳,她微微側過身子,護在易沉瀾身前。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緊繃的身體,仿佛一張拉滿了的弓弦。
她全神戒備,忽然冷不防被易沉瀾牢牢地握住了手。
他的手勢沉穩堅定,似乎還有更複雜的意味,舒晚卻無暇顧及了。
她屏住呼吸,看著舒戚一目十行地掃過信件,他的臉色鐵青,雙手明顯的顫抖起來。隨即,舒戚似乎忘記了用溫和做掩飾,將冰冷陰毒的目光猛然投向了他們!
與此同時,易沉瀾果斷的一掌拍出,斜里擊上離他最近的那一棵參天大樹,只聽「咔咔」連聲脆響,那一顆二人合抱的樹幹應聲而折。
樹幹折去,露出中空的一個鏽紅色的凸起。
舒晚一驚,下意識地想著:「阿瀾師兄什麼時候這般力大無窮……」一個念頭剛蹦出一半,便聽公梁爭聲嘶力竭的大喊:「攔住他!攔住他!是機關啊!別讓他碰!!」
他一邊大喊一邊猛地撲了過來,卻是根本來不及,易沉瀾在那凸起甫一出現時,就已經用力按下!
舒晚來不及細想,將十足的真氣灌於掌心,直直擊上公梁爭的胸口,速度快到成了後發先至,叫人看來仿佛是公梁爭迎頭撞在舒晚的掌心上一般。
他頓時咳出一大口鮮血,身子在地上狼狽地滾了好幾圈直撞在一顆樹幹上才停下,望向舒戚,急促的喘息:「他……他……快、快放信號彈啊……」
「不能放信號彈。」舒戚的聲線極冷,如同堅冰一般透著寒氣,與平時如沐春風的他判若兩人。
不能放信號彈、不能將所有人引來,若是天下人知道他舒戚被易沉瀾耍的團團轉,知道竟是他自己將易沉瀾帶到了雪夜山,他們會怎麼看他?
他必定會淪為天下人的笑柄!
舒戚的眉宇間滿是戾氣,不錯眼的盯著眼前的兩人。
大師兄已經被現在的畫面搞的徹底呆滯了,他感覺仿佛這幾個人都有假面一般,殼子和內里都是不一樣的。唯二兩個表里如一的,一個是他,另一個已經倒在地上半死不活了。
一瞬之間,他就完全搞不清現在的狀況了:「舒大……老五……他他他……你你你……這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變故來的突然又巨大,他的目光在幾個人之間來回穿梭,已經完全傻了。
舒晚的目光猛地甩向大師兄,大聲喝道:「愣著幹嘛!還不快跑?!」
一句話像是點醒了大師兄,他恍然回神,忽然福至心靈,感覺接下來的事情聽了看了保准他小命不保,立刻轉身發足狂奔。
舒戚沒有看大師兄,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昏迷過去的公梁爭,他嘴角還在往下流著鮮血,臉漲的極紅,一看便知是被暴烈的內力重傷。
舒戚眼中因含著暴怒充血發紅,他死死的盯著舒晚,竟然還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烈陽真氣?好一手乾脆利落的力道,不愧是我的好女兒,一出手就是不同凡響。」
「你們兩個竟敢如此戲弄我!找死,」舒戚的目光仿佛冰冷的刀子一般鋒利,「今日我不將你們碎屍萬段,難解我心頭之恨!」
他話音未落人已至,掌風剛勁已然運了十足內力,舒晚立刻將易沉瀾向旁邊一推,自己隨即矮身,頗為狼狽的躲過舒戚的攻擊。
舒戚一近身,絲毫沒有給他們喘息的機會,「刷」的一聲拔出手中佩劍,他見易沉瀾守著斷木不走,手上還在飛快的操作什麼,便知有鬼,丟下舒晚不管,劍尖直直向易沉瀾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