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晚側頭看了易沉瀾一眼,卻發現他的一雙鳳眸黑沉沉的,透不出一絲光采,神色冰冷陰鷙,淡淡的看著江揚一言不發。
舒晚心道:「要糟,阿瀾師兄突然一下子看到江揚,會不會勾起以前他在終山派的傷心事啊?我們還是打過招呼,趕緊走吧。」
打定主意,舒晚正想拱手與江揚和梓沐作別,卻見江揚先作了一禮,笑著問道:「在下江揚,師從終山派。這是我的朋友阮梓沐,烏川谷的主人。不知二位師從何派?要往哪兒去?我們在這小小的曲陽峽谷中相遇,也算有緣了,不如結個朋友?」
江揚熱情的說了一通,把舒晚說的一時卡了殼——他先自報家門,禮數周到,若是不理會,倒顯得有點奇怪。
可舒晚事先沒有想到,出門一趟還會遇到這樣的自我介紹環節,沒有與易沉瀾事先商議好假名字和假身份。此刻,舒晚大腦飛速運轉著,一時間「陰楚楚」「顧月寒」「方南丹」「戴紅」這些名字不斷在腦中閃回。
「我與夫人從曲陽借道前去夜水,」在舒晚還在思索的功夫,易沉瀾已經自然而然地攬住她的肩膀,神色極為坦然,假名字假身份信口拈來,「我姓雪,門派破落不足掛齒,望江兄勿怪。」
阿瀾師兄反應果然很快!她剛才差點兒把顧月寒和陰楚楚的名字套在他們兩人身上,幸虧慢了一步。不管從哪個方面看,都不如阿瀾師兄編的這個身份好。
這身份既可以解釋他們二人為何同行,又不用特意想名字,用雪夫人自稱便是。最重要的是……舒晚忍不住悄悄地彎起唇角,低下頭不敢讓別人看到自己的嬌羞——他們又可以裝夫妻了。
江揚很大方地招呼道:「原來是雪少俠,雪夫人。咦……只是夫人為何沒有挽發呢?」他有些茫然的看著舒晚散在腰間的頭髮,不解問道。
因易沉瀾提議,出門在外不宜打扮得太過張揚,一切從簡便可,舒晚深以為然,所以此刻她的頭髮是自己隨便鼓搗幾下完成的一個簡單髮式而這裡。而已經成親的女子是要盤起頭髮,梳婦人頭的。
舒晚眨眨眼睛,尷尬地笑了一下,正想胡亂解釋此乃他們家鄉的習俗,畢竟天大地大,無奇不有,她的「家鄉」那邊,已婚女子就是不用盤頭的。
舒晚剛張了張嘴,就感覺易沉瀾攬在她肩頭的手慢慢劃至她的腰間,好似帶著細小酥麻的電流,讓舒晚頓時忘了要說什麼。
易沉瀾不由分說地將舒晚摟的更緊,微微一笑,說的話卻不怎麼客氣:「這是我們夫妻二人的事,江公子莫要多問。」
阮梓沐撲哧一笑,略帶無奈的撞了下江揚的手臂,低聲數落道:「你真是個腦子笨的,問那麼清楚幹嘛?大家出來行走江湖各留底線,偏你要刨根問底。」
她嬌聲罵完,笑瞪了江揚一眼,「了解你的知道你不拘小節,沒有壞心眼,不認識你的人才不願意跟你這人說話呢。」
江揚撓撓頭,這才恍然覺得自己剛才的問話不妥,連忙拱手賠禮道:「雪公子與夫人不要見怪,我沒有惡意,剛才不過隨口一問,請二位勿往心裡去。你們要去夜水,是不是要去曲陽渡口走水路乘船?如此說來,我們倒是同路,可以結伴而行。」
易沉瀾的手指無意識的在舒晚腰間點了點,也許他自己都沒察覺,可舒晚立刻反應過來——阿瀾師兄這是不耐煩了。她參加過很多次雪夜山的會議,知道易沉瀾若是手指在桌面上輕點的時候,那便是他耐心不佳了。
舒晚趕緊清了清嗓子,搶先說道:「只怕我們夫妻二人要辜負江公子與阮姑娘的好意了。我們趕路較急,是騎馬而來,無法二位同行了,日後有緣必會再見的。」
說完,舒晚轉頭看了一眼易沉瀾,見他果然神色好了許多,眉頭不再緊緊擰著,連緊繃的下頜線條都柔和了點。她心中暗暗點頭:果然,阿瀾師兄不喜歡見到江揚,不過就算他能忍受,他們也最好還是少與江揚接觸為好,雖然他神經大條,應當察覺不出什麼,可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從哪個方面來說,他們都不會同意和江揚同行的。
江揚和阮梓沐也看見了後邊的馬匹,明白四人是不能同行了,江揚便禮數周到的告別:「如此便不耽擱雪公子與雪夫人了,若日後有機會到終山派,定要來尋我,我會好好招待你們的。那你們二人走好,我們後會有期。」
終於說到後會有期了,舒晚連忙趕緊點點頭,拱手還禮道:「後會有期。」說完,她拉過易沉瀾的手要走。
一拉他手卻發現易沉瀾杵在原地不動,舒晚心中有些疑惑,她面上不敢顯露,衝著江揚和阮梓沐禮貌的笑笑,再暗暗一拉易沉瀾,他還是不動。
現在易沉瀾的雪山招十三重圓滿,內功不知比她要高出幾何。強拉強拽是不可能的,只要他想站定在這,舒晚敢說,放眼整個江湖,沒人能拽的動他。
但是他怎麼不走呢?不是不喜歡見到江陽嗎?難不成想與他打一架?可不應該呀,他們身份又沒暴露,打架什麼的也沒必要啊。
舒晚想不明白,只好小聲提醒道:「夫君,我們走了。」
易沉瀾終於有了點反應,他微微一挑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