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雲兮的眉越皺越深,一個平陽侯牽出來個瑞親王還不夠,如今又來了個威遠侯。
「不是……不是……」宋明瞳孔放大,一個勁兒地否認:「沒有人指使,臣只是順路過去,見有人鬧事,這才出手相助。」
陵淵卻不聽他辯解:「昨日你散衙後,先是去了威遠侯府接了你的妻子,將她送回府後,又去了張副使的府上,你說你今日替他當值,你替他什麼,他今日大喇喇地躺在府里什麼事都沒有,哪裡用得著你替他?」
一番話說得宋明啞口無言。
「太后,依本王看,沒必要再問了。」陵淵話音剛畢,宋明猛地抬頭,聲音悽愴:「太后,臣真的是有難言之隱!」
褚雲兮盯著他,語氣平靜:「身為朝廷命官,什麼難言之隱讓你草菅人命?」
「臣……臣……」宋明幾次欲言又止,內心的矛盾在他臉上肆意攀爬。
終於,他下定了決心,瞄了眼一旁的柱子,趁眾人不備,狠狠往上撞。
褚雲兮「噌」地起身:「攔下他!」陵淵眼疾手快,一腳將人踹翻在地,宋明在地上滾了幾滾,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
「倉梧,將人帶下去!」陵淵擰著眉看他在地上蠕動,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
敢作敢當方為大丈夫,支支吾吾、尋死覓活實在是丟人。
褚禎明冷眼瞧著這一切,原本還想問出些什麼,但從聽見威遠侯的名字起,便緊緊地閉上了嘴。
陵淵環視一圈,出了這樣大的事,除他和褚雲兮之外,其餘幾人竟毫無反應,心下已然明白了幾分。
「太后,此事可否交由臣全權處置?」事情到這一步,已經不是簡單的人命案了,這些老狐狸緘默不言,唯恐避之不及,除了他,沒有人願意辦,也沒有人能辦!
褚雲兮望了他一眼,眼中晦明難辨:「如此,便有勞魏王。」這話一落地,其餘三人都鬆了一口氣。
「魏王留下,本宮還有幾句話要交代,幾位大人先退下吧。」
「是。」褚禎明臨走時,還特意看了二人一眼。
陵淵捕捉到了他的眼神,心裡五味雜陳。
「萬寧縣衙外,情形如何?」眾人一走,褚雲兮便迫不及待地問。
陵淵望向她,將她臉上的焦急悉數收於眼底,直到她耐不住性子站起來走到他跟前,才開口:
「為首的是你府上的琴師。」
「什麼?」他沒頭沒尾來了這麼一句話,她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他上前一步:「今日領著教坊司的樂師們到萬寧縣衙外靜坐的,是你府上的琴師,陸垣。」
聽到陸垣兩個字,她臉上疑竇叢生,如果她沒有記錯,那日在光明寺,她並沒有吐露他的名字。
「他在那兒很正常。」褚雲兮淡淡地說。
看到她的反應,陵淵眼眸微閃:「太后與他,是什麼關係?」
褚雲兮冷冷地盯著他,辨出他眼中的探究、審視,臉色一點點陰沉下來。她就是怕傳出閒話,這些年來對陸垣謹守男女之防,沒想到千防萬防,如今卻被人當面問到了臉上!
「你不懼牽連攬下此事,本宮高看你一眼,但這是本宮的私事,魏王,你逾矩了。」
「我已將他放了。」
她眉梢微挑,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嘲諷:「魏王這是想賣給本宮個人情?」
「他若是有罪,你儘管按大周律例來量刑!」
他雙拳緊握,胸膛急速起伏,顯然正在壓抑著怒火。
「罷了,說回這次的事。」
見她上一刻還在冷嘲熱諷,下一刻立馬抽離說起了公事,他的喉嚨突然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一般。
「匹夫之怒,血濺五步」,儲雲兮顯然沒有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這一次那些樂師採取了最溫和的方式,可把吳平兒等人的事處理好,只是第一步。」
她說完半天沒有回應,回頭看他黑著一張臉杵在那裡,忍不住嘀咕:「少在那兒吹鬍子瞪眼的。」
殿裡只有他二人,這話自然一字不落地落在陵淵耳朵里,他不由擰起了眉:「你罵我,還不許我生氣?」
褚雲兮瞬間被噎住了:「本宮說過,不要整日裡『你』啊『你』的……」
「褚雲兮,少在本王面前擺太后的架子。」
她睨了他一眼:「現在在議事,魏王如果不能平心靜氣,就去外面冷靜冷靜。」
他剛才就想拔腿走了,但是她這麼一說,他還真就一步都不能動。於是陵淵深深吸了一口氣,硬生生把一肚子氣咽了回去。
「眼下想平安解決此事,要就事論事,不要把事態擴大。」
她仔細琢磨了一番,覺得在理,就點了點頭。
他這才稍稍寬慰些,她雖然嘴上不饒人,但好在還算聽勸。
倉梧在門口候了一炷香的時間,終於等到陵淵出來,見他面色如常,不免有些詫異,剛才明明聽見裡面有動靜……
「怎麼了?」陵淵瞟了他一眼。
「太后又給王爺灌什麼迷魂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