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睡著了,我迷迷糊糊再睡一會,又要起來收拾滿桌的狼藉,然後再給他做上飯......」
「這樣的日子,我一直熬了五十多年,我終於熬到他死了,熬到了孫子長大知道孝敬我給我錢花了,哪怕他死了好多年了,有時候我早上仍然會驚醒,想起來自己沒有給他炒菜他會不會罵我。」
「大師,原本我是不怕死的,但是自從做了那個夢之後,我現在怕的要命,我害怕我眼睛一閉一睜,就見到了他,我又要接著熬......」
夏晚歌靜靜的聽著對方的講述,沒有出聲打斷,做了一個合格的傾聽者,只有在最後奶奶情緒再次失控的時候她才再次開口道:「奶奶你放心,你相信我,你們絕對可以離婚,你死了之後想怎麼過就怎麼過,他拿你沒有辦法。」
敘述到這裡,車上一陣沉默,大貨司機將兩張照片拿了出來交給了夏晚歌,「夏大師,奶奶原本晚上睡不好的,您安慰了她之後,這幾天她睡的好多了,尤其是在繡這個離婚書的時候,她開心的不得了。她說縫了一輩子的衣服,就是縫這個離婚書時最有勁兒。而且她也是認識字的,你是讓她口述要離婚並且也可以說把罵人的話都寫上去,我奶奶很開心,她覺得這樣離婚也有勁兒,所以裡面很多話都是方言夾雜著普通話。」
「方言?」夏晚歌把繡好了的離婚書拿出來看了一眼,然後又看了一眼,仔仔細細看了起來,等會兒她要讀的。
「我奶奶也讓我把這個交給你,這是她的照片,這一張是我爺爺生前的照片,她擔心你認錯人。」貨車司機又道。
「好。」夏晚歌接過照片看了一眼。
普普通通的一對老人,普普通通的奶奶,是許多奶奶一輩子的縮影,吃苦耐勞任勞任怨,培養了後輩卻丟失了自己。
貨車司機又道:「我小時候就覺得爺爺對奶奶不好,呼來喝去的,我爸說,現在已經比以前好多了,我爺死的時候我奶哭了,哭的很傷心,那個時候我還以為他們也是有感情的,現在想來......」
應該是哭自己解脫了。
「但是她也從來沒有跟我們講過這些。」
就像村裡的奶奶們,每次誰家死了人,好像奶奶們都不怎麼傷心,以前他不太理解她們臉上的表情是什麼意思,現在看來應該是麻木。
他媽媽就總是說讓他對奶奶好一點,奶奶不容易,以前他不太理解,現在明白了。
為什麼不容易。
「我們現在是去......」陸秋開口,打破了一車的沉悶。
「是去裡面古代的一條官道,寒衣節前,官道好找人。」夏晚歌道,「我算到大概那個點鐘能遇見他,所以掐著點去就行了。」
這話一出,貨車司機看著夏晚歌滿是敬佩。
「對了。」夏晚歌拿著離婚書,問貨車司機,「這個『真木成色兒』是什麼意思?」
「沒料,就是沒材料身材沒料的意思。」貨車司機道。
「那這個『去求吧』......」
「算了吧。」
「心不老美。」
「心情不好。」
「地腦給、給你打爛,這個地腦......」
「頭打爛。」
「哦哦。」夏晚歌又看了眼下面的話,「算了,到時候我照著讀就行了,就是又是普通話又是方言的,還挺挑戰的。」
「啊?」貨車司機道,「您要全部念給我爺?我爺脾氣暴,他肯定不會老實站在那裡聽的。」
第318章 只敢在家裡橫
「沒關係。」夏晚歌輕聲笑道,「我讓他聽,他就得聽。」
張宋把車停在了馬路邊上,旁邊是一個樹林,樹林裡面有一條土路,土路並不寬,周邊還長滿了雜草,根本看不出來以前是個官道。
夏晚歌拿著紅傘,帶上黑包獨自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