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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生命分成好和壞兩個部分,莊敘得到的好壞很極端,找不到中間值。

三月五號,莊敘從李善情家出發,先去利城,帶上周思嵐和另幾名下屬。

前一夜,李善情腰後本便不明顯的穿刺針孔已經完全褪去,薄得幾乎透明的皮膚上沒有了印痕,所以莊敘留下了一個。

在李善情身上留吻痕,像在很薄的宣紙上作畫,十分容易就有顏色。如果李善情沒用緩釋艙里的止痛藥,他會說痛,有點不高興,如果用了,便會抬手揉莊敘的頭髮,問他是不是晚上沒吃飯,讓他用力。

當然,有過前車之鑑後,莊敘已不會真正用力。

送莊敘上飛機的路上,李善情起初不說話,板著一張臉,車開進停機坪,他又靠到莊敘身上來,傷感地問:「你還會每天聯繫我嗎?會不會每天不停回我消息?」

李善情的身體瘦得已近嶙峋,臉仍精美得不可思議,作出難得一見的祈求表情,也讓人很難忍心拒絕。莊敘說「會」之後,他又突然問:「你回濱港之後不要睡覺了好嗎?」

問完大概是發現這要求過分,自己也不再說話,過了幾秒鐘,看莊敘沒下車,李善情才說:「你打算什麼時候再來陪我?我們的戀愛清單只完成了幾項。」

「很快。」莊敘告訴他。

李善情拖拉地說「那好吧」,趴在車窗,看莊敘走上舷梯,一副眼巴巴又依依不捨的模樣,盯得莊敘想要放棄一切,下飛機回他身旁。

然而莊敘真的想往回走,回頭又看車窗正慢慢升起,李善情垂下眼,已經開始拿著手機打電話。

莊敘先到利城,而後回濱港,回程的飛機上,發現李善情和他最早的投資人威爾一起,接受了一個新的訪談,談到公司的上市計劃進度,與坊間流傳的他的病情。

李善情說:「哮喘好像不算罕見病吧?」避輕就重而理直氣壯。

威爾則盛讚李善情是他有史以來最值得的一筆投資,最成功的一次冒險。

他談起在孵化器聽李善情路演時,自己也是質疑李善情的人之一,當時和關係要好的投資人、教授都不認可NoaLume的概念,都認為李善情是一個徹底的投機主義者,後來卻改變了看法,發覺李善情是個好孩子。

在訪談中,李善情將自己打理得完美無缺,把蒼白乾燥的嘴唇,發青的黑眼圈,遮得嚴嚴實實,聽到威爾說「好孩子」,露出了曖昧的笑容。莊敘承認即使是知情的自己,也無法從李善情的臉上發現他生病的端倪。

看完視頻,他又看了一眼手機里,李善情不久前發來的消息。李善情給他發:「我好想你。」還有:「莊敘,晚上不做我就睡不著。」

一落地回家,李善情迫不及待給莊敘來打電話,讓莊敘聽他在那頭的動作。他說自己以前這麼做過很多次,沙啞又輕飄飄地說「覺得變態也忍一忍」。莊敘聽到李善情掛電話之後,才去淋浴洗澡,收拾行李。

回到濱港,莊敘住回和母親的房子。這是濱港最潮濕的季節,莊敘十幾歲來到這裡的時候,第一次親眼看到在極潮的天氣,鏡子能凝結出水汽,鏡面上全是霧和條條水印。

隨著濕度陡升,莊敘也回到日常繁忙的工作中,仿佛和李善情在番城的二十來天是場痛苦而幸福的夢,而被層層疊疊下屬環繞,開會,簽字,去工廠和實驗室才是現實。

他在周思嵐給他的邀請函里挑選了幾封。久違地出現在社交場合,莊敘得不到一秒空閒,熟與不熟的人人過來攀談,問他怎麼在利城待了那麼久,是否會有什麼大動作。

莊敘的夜晚和李善情恰好顛倒,結束了晚間社交活動或者加班後,他們會打電話。莊敘儘量按照李善情所說的不睡,只是人體所限,做不到二十四小時清醒。但如果熬到兩三點莊敘還回消息,李善情便又突然生氣,打來電話罵莊敘太笨。

「我要做去治療了,」李善情有時候會對莊敘透露,「最近隨訪暫時沒有壞消息,不過明天又要受罪了。」

「我對病的治療有點新的看法,」他也會含蓄而自得這樣說,「取決於它究竟是什麼病。」

其實莊敘已經大概率確認了李善情的病症,李善情應該也知道莊敘知道,兩人保持了一種微妙的狀態,是因莊敘覺得,似乎不說破會讓李善情感到更加安全,那麼他便不說。

三月中旬,父母到番城看他的那幾天,李善情情緒有些起伏,將治療、新開始的靜脈注射全都改到了早上,收穫一整天的副作用。

面對父母的關愛,以及他們幸福地談論著幾年後退休了舉家搬來番城陪李善情的計劃,李善情覺得煎熬,數次想要坦白,又不想讓他們知道太多,最後只好以各種莫名其妙的辦法,在電話中折磨莊敘。

父母出發去東部旅遊之後,李善情做了第二次腰部穿刺注射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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