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搖醒了一個昏睡的士卒, 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那人揉著惺忪的睡眼,「啊……稍等,我這就去通報宋將軍。」
使者隨著那人走到一頂營帳前, 對方掀開營帳的一瞬間, 昏暗的夜色中,一道白影就這麼晃了出來。
使者頭皮一麻,險些原地跳了起來。
鬼……
他驀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只見那人一身白衣縞素, 行走間悄無聲息, 驀地就出現在人跟前, 幽幽燭火襯得那俊美容顏愈發神鬼莫辨,一雙烏黑的眼瞳自上而下地掃來。
使者簡直懷疑自己見了活閻王。
下一秒,對方的身影就走遠了, 仿佛出現只是為了在他面前晃一下。
士卒解釋道:「別怕,這是我們世子妃殿下,大概晚上出來散心的吧。」
使者如果沒弄錯的話,他記得現在是丑時,雞都睡了,誰會在這個時候出去散心?
而且這未亡人為什麼看起來比亡人的陰氣還要重啊?
然而他懸著的心剛放下去一息,就聽營帳中突然爆發出一聲怒吼,「就連段雲楓那小子也得給我幾分顏面,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指揮我?」
營帳中一鬢髮參灰的老將猛地拔出刀,對宋時裕怒目而視,「現在他死了,我還得聽你個乳臭未乾小毛孩的話?豈有此理!」
緊接著就是幾聲針對宋時裕的國罵。
說話的這人名叫康成業,年紀比鎮北王段昱還要大,是軍中頗有威望的老將。
被對方這麼一問侯,宋時裕自然也很生氣,他伸手搭上劍柄,「你這個老……」
他一罵人就有些卡殼。
康成業有些急了,朝他連眨了幾下左眼。
不是說要演將相不和嗎?這麼幹杵著是什麼意思?
宋時裕:「老老老老……」
他一罵人就有些卡殼。
其實宋時裕能當上段雲楓的副將是有原因的,不是因為他沖陣最猛,也不是因為他聰明。
鎮北軍軍營中比他更勇猛、更上頭的大有人在。
這一切都是因為宋時裕脾氣最好。
段雲楓沖他發火,他能忍。
段雲楓衝動失去理智,他能勸。
段雲楓像脫韁野馬一樣追著人猛衝猛打的時候,他總是在後面堅定地、任勞任怨地跟著對方。
「你這個老匹夫!」
宋時裕終於罵了出來。
緊接著就是一陣刀槍劍舞聲,宋時裕與康成業兩人紛紛拔劍,在營帳中你來我往,好不精彩。
最後康成業提著劍,怒氣衝冠地衝出了營帳,嚇得使者抱住了自己的腦袋,怕就這麼被他順手一削。
「豎子不足與謀!」 康成業登高一呼,立馬叫上了自己的部眾,約有兩三千人,離開了軍營,就此與宋時裕等人分道揚鑣。
就在那使者扭頭想看康成業率軍往哪裡走了之際,他又驀地對上了那道白影。
出去散心的世子妃大概是回來了,就這麼悄無聲息地立在自己身後,不知道看了多久。
使者重重地呼出一口氣,他捂住自己劇烈顫動的心臟,準備扔下軍糧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望著幾人匆匆離去的身影。
蕭珩用匕首在糧袋上劃了一道小口子,澄黃的粟米漏了出來。
他用指腹碾了碾……
沒摻沙子。
錢勘這人還挺實在的。
正好這幾袋現在就可以煮了吃,吃完就去打錢勘。
……
晉州誠籠罩在漆黑的夜幕下,刺史府卻燈火通明。
錢勘身著胄甲,身後跟著幾個手持長戟、威風凜凜的侍從,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你可都打探清楚了?」
使者拱手道:「千真萬確,宋時裕的部眾已是強弩之末、上下離心,將軍即刻動身,便可輕取敵軍!」
「好!」
錢勘大手一揮,率領晉州城精銳步騎共一萬五千人趁著夜色,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臨行前他看向自己的佐官張志誠,「我領兵出擊的時候,晉州城中的事務便交由你統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