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桐感到納悶,過了一盞茶功夫後,才隱約間從聞端的表現里,琢磨出一點可能得緣由來。
……難不成是因為,自己剛剛說,預知夢中其實是有他的?
為什麼這件事能令他的心情愉悅?
謝桐心想,好在自己沒把話說全。
如果聞端知道,他在謝桐夢中的下場,就是為非作歹興風作浪將近二十年,最後慘死在謝桐手下,成為史書上不折不扣的「佞臣」,估計就不會這樣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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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京城到東泉縣,即使配備了最強壯的馬匹和最善於行軍的守衛,也至少要半個月左右的功夫才能到。
謝桐下令,精簡一切不必要的儀仗,甚至連帝王出行所需配備的宮女太監也減了大半,只留下幾個做事麻利的宮女和近身太監。
馬車也全部緊急修繕過一遍,去了先帝喜愛的繁複累贅的裝飾,皆以提高行程效率和安全為目的,瞧起來十分樸實無華。
這支隊伍里最為不實用的、用來玩樂的貴重東西,估計就是聞端從御書房裡拿來的那副戰棋了。
急行六個時辰不停歇後,馬隊到了距離京城百里遠的地方,在一片地勢平緩的原上紮營休息。
在眾人開始架設篝火做飯時,謝桐也接見了第二個從東泉縣周邊過來的信使。
「三日前,主城城門緊閉,目測水已淹至門的三分之二處,用羽箭綁布條射入城中,仍無法得到任何回應。」
謝桐捏了捏眉心,抬手揮退了信使:「知道了,下去吧。」
聞端在旁邊聽了信使的消息,出聲道:「聖上也不必擔心,每日都會有信使回來,我們這趟行程才剛開始,之後或許會有好消息也說不定。」
謝桐看著不遠處忙得熱火朝天的宮人,沉默了一下,低低說:「朕不僅憂心東泉縣。」
東泉縣的水患蔓延,勢必會牽連到臨近縣域,不知道會有多少畝良田被毀,又有多少人會家破人亡,流離失所。
還有,謝桐又想起一個人,齊淨遠。
在謝桐登基之前,聞端給齊淨遠任命了個都水監郎中的掛職,將人派去了東泉縣所在地治水,如今水患未解,人卻失聯了。
謝桐扶額,心裡嘆道,齊淨遠……還真是一貫的不靠譜。
這麼不靠譜的人,竟然還能從低末小官一路爬上來,簡直令謝桐費解。
兩人相識於謝桐八歲那年的梧桐書院,上太學的時候,齊淨遠就是整個學堂里最調皮的搗蛋鬼,偏偏鬼精鬼精的,叫先生抓不到實質的錯處,只能氣得吹鬍子瞪眼。
在謝桐因故離開梧桐書院,結束了那段短暫的太學時光之後,與齊淨遠的聯繫就少了許多。
但畢竟有兒時同住一間寢屋的情誼在,後來的十餘年,謝桐還是時不時會見到齊淨遠。在這個人一路蹭蹭蹭地升到刑部侍郎的位置上後,交集就慢慢又多了起來。
但無論如何,謝桐都無法理解,為什麼聞端會把刑部的齊淨遠派去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