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前面幾封,簡如是還會在信里寫些朝政上的事,又閒話幾句趣事來逗謝桐開心。那這後面的一封接一封,就慢慢變成了簡如是自己的傾訴。
謝桐有些莫名其妙,信使每日飛馬來往千里,何其辛苦。簡如是就拿這寶貴的機會,來傳幾封明知對方收不到的信件?
「……」謝桐揉了揉眉心,暗道信使應該還帶了其他重要的東西過來,比如奏摺什麼的……
總之,簡如是不應該是將朝政拋之一旁,被私人感情挾裹情緒的人。
但看了這麼多封信,謝桐也對京城中的局勢有了個大概的判斷。
在他離京之後,簡如是先小範圍地清洗了幾個重要宮殿侍奉的宮人,確保與聞黨有關的探子大大減少。再不動聲色地出手,以科舉貪墨案為由,開啟朝堂上的勢力洗牌。
最後,再以雷霆手段,將劉黔治死。
這名根基深厚、連聞端都忍耐多年,沒有輕易出手的先帝時候的老臣子,終於倒下。
謝桐揣測,等自己半個月後回到宮中,朝上的形勢已經風雲變幻,很快要徹底變天了。
而其中,簡如是承擔的壓力不可謂不大。
謝桐想著這些事,拆開了手裡的最後一封信,往下隨意瞥了一眼,而後停住了動作。
這封信是昨夜剛剛送到的,字跡清晰,風格是簡如是一貫的溫柔秀挺。只是字裡行間,似乎有幾分手抖,有數處都不小心沾了墨。
簡如是這封信的語句更加短,只有一句話:
「臣無比想念聖上,望聖上平安歸來,能親筆回信,臣見了聖上的信,才能入眠。」
信紙展開,還骨碌碌滾出來一小粒紅豆。
謝桐捻起那粒紅豆:「……」
豆粒渾圓,暗紅的光澤在指尖流轉,手一顫,豆子就不小心掉了下去,滾進被褥中不見了。
謝桐在榻上呆坐片刻,心內不確定地尋思道,簡如是似乎……
——似乎真有些龍陽之癖。
回想起許久之前,聞端從宮中「撿」到的那塊同心玉,謝桐越發覺得這個猜測,很有幾分可信。
可信歸可信,但要徹底相信,依舊十分困難。
……畢竟簡如是一直以來,都表現得春風和熙,君子端方,與謝桐想像中,京城小倌館那些塗脂抹粉舉止妖嬈的斷袖小倌,毫無相像之處。
這樣一個溫柔和善的君子,怎麼竟會成了個……呢?
最可怕的是,謝桐如今還覺察,簡如是的龍陽之好,很有可能是對著自己產生的。
為什麼?
除了十幾年前那段短暫的太學時光,之後的謝桐與簡如是,根本也沒有太多接觸,不過是宮中偶爾相見,會停下來閒聊幾句的情誼罷了。
就相熟程度而言,齊淨遠還更在簡如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