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樂舞表演,就在這個空地上。
入夜用過膳後,羅太監來請謝桐和聞端,一行人走了半盞茶功夫,就到了地方。
還未落座,謝桐就很不易察覺地蹙了下眉。
視線掃過空地上擺放的紫檀木矮几,精巧至極的小菜點心,鎏金盤托白玉酒杯,以及用雕花燈籠和絲綢裝飾的戲台子。
或是為了討謝桐歡心,官府還命人在案幾前用削得圓潤的竹塊拼湊出了一道長長的盛水清渠,模仿「曲水流觴」的風雅,在流動的水面上放了數盞蓮花燈供觀賞。
來來往往穿梭的婢女,皆是身著層層疊疊的輕薄彩衣,美麗如紛飛的蝴蝶。
謝桐:「……」
即使有所心理準備,但還是覺得有些過於奢靡了。
聞端似是發現謝桐心情不佳,入座之前,低聲對他說了句:
「此間排場,不及先帝時十分之一,聖上不必掛懷。」
謝桐勉勉強強聽了他的話,仍悶悶道:「等朕回去,就下令徹底治理這種奢靡浪費的風氣。」
聞端的墨眸里笑意更甚,忽然抬了下手,掌心很輕地撫過謝桐束起的烏髮,說:
「都聽聖上的。」
謝桐只感到腦袋被輕輕碰了碰,等坐在位子上,才後知後覺地發現——
剛剛聞端是不是摸他頭了?!
他都二十歲了,都是大殷的天子了,聞端竟然還敢不經允許,像對待小時候的自己一樣,擅自伸手摸他的腦袋?
謝桐龍顏大怒。
但等他轉過臉去看旁邊的人時,卻發現聞端十分淡定地目視前方,感受到謝桐的瞪視,還微微側過臉,神色不解:
「聖上,有何事?」
「……」
時機已誤,此時再發作,倒顯得自己小肚雞腸。
謝桐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別過頭,咬牙道:「無事。」
沒想到他不追究,聞端反而凝視了謝桐片刻,倏而再次伸出手,實打實地摸了摸他束髮的銀綢帶,似乎還輕拽了一下。
謝桐:「!!!」
天子臉上拔龍鬚,得寸進尺明目張胆!
結果沒等他說話,聞端漫不經心地率先出聲:「聖上束的發有些歪了,臣幫您整理整理。」
謝桐:「。」
「不勞太傅費心,」他語氣硬邦邦道:「頭髮是朕自己束的,沒仔細瞧銅鏡,歪了也正常。」
聞端收回手,點了點頭:「臣與聖上同住一間房,若有需要,聖上也可命臣來為您束髮。」
「朕不要。」謝桐哼了一聲:「太傅大人平日裡回家中來信尚且忙碌,哪來的空閒時間給朕梳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