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慧如他,很快便意識到,那隔岸用箭射來的信,不過是安昌王的詐敵之計。
目的就是為了讓謝桐亂了方寸,刺激他今夜便草率集結兵力,再次強行進攻。
那樣,或許就會落入安昌王早已布下的圈套了。
可惜,安昌王反覆謀算,卻沒料到城內的聞端還有反抗之力,能瞞著他不動聲色地送人出來報信。
曲遷扶著謝桐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下,又匆匆去熬藥湯了。
謝桐看著面前聞府的侍衛,仍有幾分不確定,低聲詢問了一遍:「你方才的意思,是指太傅現下好端端的,沒有出任何事嗎?」
侍衛點頭,應:「是。」
「太傅大人牽掛聖上,聽聞聖上這段時日寢食難安,故而特地令屬下務必把他的消息傳遞給您。」
謝桐此時思維略有凝滯,但確認了聞端安好的狀況,心中終於轟然落下一塊巨石。
「太傅他……」
謝桐語氣猶豫地問:「既然能讓手下悄悄出城,為何他自己卻要留在裡面?」
憑聞端的本事,在安昌王眼皮子底下,玩一出金蟬脫殼的妙計,也應不是什麼難事才對。
侍衛道:「太傅大人留在城中,是為了牽制住安昌王的兵力,只有他還在城內,安昌王才會放鬆警惕,給聖上製造機會。」
「太傅派在下前來尋聖上,正是想要與聖上商討裡應外合的計策,儘快把反賊拿下。」
按照習慣,這個時候,謝桐必定會振作起精神,迅速將關注重心轉移至戰事計策中。
但也許是因為今夜遭了驚嚇,謝桐雖然已經冷靜下來,但還是有幾分患得患失。
於是他蹙眉,不贊同道:「太傅身染疫疾,怎還能留在危機重重的城內?若是有什麼變故,那……」
聲音漸低,謝桐垂下睫,說:「朕又不是打不過安昌王,不需要他以身犯險。」
侍衛頓了頓,也開了口:「太傅大人曾言,安昌王雖不足為懼,但兵力不少,西南又是他熟悉的地盤,這一仗若是明著打,可能要拖上許久。」
「西南濕熱,蚊蟲太多,太傅說聖上小時最怕蚊蟲,不宜在此地久留,應速戰速決。」
謝桐抿了抿唇,聽著聞府侍衛平靜無波的敘述,沒來由地覺得有點害臊。
「他若真怕朕不適宜西南邊地,就該早些寄信來,讓朕知曉他的現狀。」
謝桐咬了下唇,微有惱怒地說:「那樣的話,朕大概就不來了。」
侍衛又一板一眼地道:「聖上,圍剿反賊、平定四海是千古功績,這功績必須是聖上您的,才好收歸天下人之心。」
謝桐沉默良久,終於很輕地嘆了一口氣。
他是要功績,要穩固權力,也要萬民歸心。但他卻不想要聞端為此陷入險境。
只是這些話與聞府侍衛說也無用,於是謝桐站起身,恢復了平常的威儀,淡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