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微雪抬眸,眼裡的情緒正凝結成冰。
「舅舅若是要,儘管來搶吧。」
他站起來,眼神晦暗不清,落在謝明夷因氣惱而輕輕哆嗦的下唇上。
「你真以為我不會搶?」謝明夷冷笑,「你算個什麼東……」
「央央!」孟懷澄急急地叫住他,一把將賀維安撞開,按住他的肩膀。
他勸道:「這裡人多眼雜,還是別起爭執的好,不就是一條狗——」
「住嘴!」謝明夷不耐煩地推開他,忍無可忍:「什麼時候輪得到你說話了?」
又是這個稱呼,無論說了多少次,孟懷澄都不會改。
偏偏又在這麼一大堆人面前大呼小叫,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小名了。
這些人里,他最不想讓陸微雪知道。
舅舅在外甥面前需要樹立威嚴,就如同家中黏人的旺財行走在眾狗之間要自稱彪子。
若被當眾拆穿,便是顏面掃地。
「央央?」陸微雪笑著重複了一遍。
帶著點尾音,有種蠱惑人心的味道。
「咔嚓」一聲,謝明夷感覺自己的脊梁骨斷了。
他想掐死孟懷澄,但已經來不及了。
陸微雪好死不死的,繼續往謝明夷心口上戳:「舅舅,想不到你竟還有這樣的乳名?只是平日裡也不同我們這些小輩交流,否則我們都可用此名來喚你,這樣才顯得親昵呢。」
謝明夷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陸微雪尚嫌不夠似的,又笑道:「畢竟舅舅才十八,加冠之禮都未行過,想來,舅舅也不想被人給叫老了。」
謝明夷怒不可遏,幾欲噴火,「你話太多了。」
話音剛落,他伸手便去搶陸微雪懷裡的幼犬。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不給陸微雪一個下馬威,他誓不為人。
可他後知後覺地想起一個事實。
他身量在同齡人里不低,可陸微雪比他想像的要高得多,幾乎比他高了大半個頭,仰頭間,他的額頭才堪堪夠到陸微雪鼻尖。
所以當陸微雪反應極快地將幼犬高高托起時——
他踮腳尖、伸手去搶,卻如一個被戲弄的幼童一般,只能圍著陸微雪蹦來蹦去。
謝明夷的臉氣得漲紅,「陸微雪!」
從小到大,他都沒第二次受過這種程度的屈辱。
第一次是陸微雪強行挾持他。
「怎麼了,央央?」陸微雪笑著,逗弄的意味十足。
謝明夷氣急敗壞,徹底沒了理智,他卯足了勁去搶那隻小狗,一攻一守間,嘴唇卻猛地對上冰涼柔軟的觸感。
是他歪著頭時,唇瓣堪堪擦過了陸微雪的耳垂。
陸微雪的側臉近在咫尺,方才的憤恨全花化為了緊張,謝明夷甚至不敢眨眼,唯恐睫毛驚擾了某塊皮膚。
他微微瞪大了眼睛,一時間動作僵硬無比。
蹦噠了兩下,便脫力似的蹦不動了。
然而下一秒,更讓他窒息的出現了——
陸微雪的頭頂,黑色的字鋪天蓋地:
【給他啊給他啊!央央寶貝那麼可愛,陸狗趕緊給他!!!】
【談上了是吧?xql打情罵俏的真可愛】
【逗老婆逗夠了吧陸狗,換我來!嘶哈嘶哈】
【央央,真可憐,又被欺負了吧…】
謝明夷恨不得立馬昏死過去,好醒來後發現這全是他做的夢。
邪祟不是已經除了麼!為什麼還是有這些瘋言瘋語不斷出現?
難道就因為陸微雪是大魔頭。
果然一遇上陸微雪,就准沒好事!
什麼老婆……什麼打情罵俏的……
反應過來時,羞赧的感覺已經燒遍了全身。
謝明夷急急地就想撤走,小臂卻不小心碰到了陸微雪的胸口。
陸微雪的胸膛處竟藏有一個物件,極硬。
謝明夷猛地收回手臂,力道又大,一時沒停住,生生地從上面磨了過去,小臂內側立馬被硌出了紅痕。
暗……暗器?!
謝明夷很警覺,像陸微雪這樣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雖說現下還在蟄伏,但隨身攜帶暗器也算是基本修養。
他迅速縮回了手臂,眼淚又忍不住跑出來了,含在眼瞳里,水汪汪的。
在陸微雪看過去,則是少年委屈地揉著手臂,眼尾通紅,一張精緻嬌矜的臉上寫滿了不開心。
真跟只小兔子似的。
方才蹦蹦跳跳的,更像了。
陸微雪的喉結微微滾動,眼裡的渴望與瘋狂糾結成一團黑霧,濃烈情緒不斷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