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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明夷趴在穆釺珩背上,眼皮慢慢闔上。

十二年前的雪夜,也是這樣。

小小的少年背著更小的孩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積雪的路上。

耳邊「咯吱咯吱」的踩雪聲、冷風的呼嘯聲,眼皮的滾燙和頭腦的昏沉,都與那年那天重疊。

——以及令人安心的後背。

而謝明夷也如同八歲時那樣,只知道閉著眼睛自說自話,穆釺珩說了什麼,有沒有回答,他一句也沒聽見。

只是雪花掉在灼熱的眼皮上,隨著震顫的眼睫抖落,轉瞬即融在了一顆酸澀的淚珠中。

所以跨越十二年的歲月,謝明夷添添補補,在子時道觀敲鐘的聲音傳來之際,終於加上了一句:

「珩哥哥,對不起。」

第63章 逃脫

背上的人說完這句話, 便陷入了沉睡。

穆釺珩能感受到謝明夷尖尖的下巴正擱在自己的肩頭,冰涼的耳廓時不時划過他的臉頰。

雪下得大,迎面而來的風更猛。

四面八方的雪都被席捲, 朝他的臉涌過來。

漆黑的夜裡只透出一絲月光, 幸好雪地極亮, 才能照亮前方的路。

穆釺珩的步伐越來越沉重。

每走一步,都是在拿鈍刀割他的心。

十二年前,他是帶謝明夷回家, 前方是希望和歡喜。

而到如今, 卻前途未卜。

甚至極有可能,今夜便是他和謝明夷見的最後一面。

——方才他擋箭時,稍有不慎, 一支箭穿破了他的胸口。

他在軍中摸爬滾打多年, 無數次死裡逃生, 獨自面對了大大小小的傷,所以此時最能明白這次受的傷有多重。

饒是軍中人人欽佩的冷麵將軍穆釺珩, 也難得懷疑, 自己還能支撐多久。

自從離開江南之後, 穆釺珩就明白了一個道理。

他必須忍,忍得連自己都忘了疼。

從前學堂之上夫子所言的「小不忍則亂大謀」, 並非虛言。

他當時張揚又氣傲,根本不放在心上。

後來, 他也真的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穆釺珩只覺得渾身發冷, 並非是由於暴烈的風雪,而是由內而外、發自骨髓的陰寒。

撐到現在,已是不易。

脖子上掛的紅繩隱匿在衣服里,繩子末端垂掛的銅幣卻在隱隱發燙。

這枚他視若珍寶的銅幣, 謝明夷恐怕早就已忘了。

穆釺珩苦澀地勾起了唇角,內心的酸澀和痛楚隨時都在試圖將他擊潰。

忘了也好,如果他死了,謝明夷最好永遠不要再想起他,不要為他傷心。

子時已過,謝明夷的生辰也結束了。

藏了許久的東西,終是沒能交到他的手上。

謝明夷發著高燒,糊裡糊塗的,閉著眼睛在他耳邊反覆呢喃著一句話,聲音又小又迷濛。

如果可以,穆釺珩不想再聽第二遍。

但偏偏是風雪交加的時候,萬籟俱寂。

謝明夷的聲音放大得如此清晰。

「陸微雪……為什麼……」

一聲長嘆,密林的出口也在前方了。

——

郊外驛站。

廊下,四個人端坐在一起,圍爐煮茶。

三個男人約有四十歲左右,都蓄了鬍子,頭戴方巾,面貌雖然充滿了書卷氣,三雙眼睛卻都不安分,顯得精明世故。

而正對著雪景而坐的,卻是一個只過了弱冠之年的年輕人。

賀維安穿著青綠色衣服,面前是靛青色的茶杯,也算相得益彰。

他垂著眼眸,聽那三個世伯你一句我一句地辯論著,他該如何回報青州賀氏。

茶壺咕嘟咕嘟冒著熱氣,仿佛在催促著什麼。

「三位世伯,喝杯茶吧。」

賀維安的手指微微用力,捏緊了茶壺。

他站起身,動作行雲流水,斟滿了三個茶杯。

「賢侄啊,你是個懂禮數的,我沒有看錯你,當初費盡心思給你謀了個科舉的機會,現在你也算鯉魚躍龍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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