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龍輦行過長巷,魏溱問宮人:「皇后最近在做什麼?」
「回陛下,皇后娘娘最近召見了幾位書生,都是在寶華寺時給娘娘講書的人。」
龍輦上的人冷笑了一聲。
十日了,她竟如此氣定神閒!
當真對他一點不在乎!
他面色冷沉推開朝鳳宮的殿門,大步踏入。
周漪月正斜倚在軟榻上,髮髻半拆,青絲散在肩頭,端的是面容姣美。
身上披著鵝黃色的大氅,手中拿著一本書冊。
聽到動靜,她趕忙攏了攏氅衣起身相迎:「陛下來了怎麼不差人通報我一聲?」
柔順的聲音,與往常沒有什麼不同。
「皇后在做什麼?」
「柳先生給我帶來幾則志怪話本,臣妾閒來無事,正在翻閱。陛下可有興趣一聽?」
見他坐下,她便自顧講了起來:「書上說,有一戶人家,兒子早夭,他們無法接受這事實,便從一個術士那里得到秘方,不惜借屍還魂。」
「儘管他們後來傾注了所有的關懷,可終究是害人害己……」
魏溱聽著聽著,陡然站起,拿起桌上茶杯擲出。
啪一聲巨響,青瓷茶器被摔得四分五裂,茶汁順著桌沿流下。
周漪月驚懼看著那碎片,臉色一白,連忙跪在他跟前:「陛下息怒,不知臣妾說錯了什麼。」
錯了什麼,她怎能如此折辱他,如此不在意他!
多少年了,她還是這般冷漠無情的模樣,將他的心撕得粉碎。
這話他並未說出,而是怒喝道:「你可知那些人都藏著什麼心思,你怎能輕易接觸他們?」
周漪月怔了瞬。
沉吟許久,她緩緩道:「陛下,臣妾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陛下賜予我的,我分不清那些郎君是善是惡,就像我分不清醒來後見到的你們,是人是鬼。」
「陛下,我分不清,我只能盡力做好自己,不辜負陛下的期望。」
她平靜說著,耳璫墜著紅玉雕成的芙蓉花,如兩行劃下的血線。
「我是皇后,只需要做好皇后該做的事。」
她迎著他的怒火,目光上抬,長信宮燈的光晃落在那張像她,又不像她的臉上。
眼中有悲戚,有怔忡,有無奈,直直與他對視,不卑不亢。
一切都未出什麼差錯,可一切都像錯了。
魏溱目光瞥到那張如雪如玉的臉上,茶水印下一點紅痕。
這麼一瞥,他伸出手,下意識想為她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