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雲哀不出聲,坐在馬背上一動不動,就連氣息也滯著,不似活人。
她有一瞬也當真覺得,自己多半是死了,偏偏身前人周身熾熱,硬是燙得她的神思又鮮活了起來。
「殷無路是奉容殺的,連帶著他的首級,也是奉容親自提到中原的。」桑沉草意味深長,「她救你是出於何意?」
奉雲哀的思緒亂成一鍋粥,冷聲道:「與你何干。」
「此番算是我連累你,但你的出身要是被旁人知曉,怕是要反將我連累。」桑沉草不緊不慢地改嘴,「罷了,也算是一報還一報。」
奉雲哀又不作聲了。
策馬的人忽然問:「奉容和你提過殷無路嗎?」
無人回應。
桑沉草自問自答:「想來不曾,否則你又怎會一副難以接受的模樣,那你可有聽說過殷無路?」
奉雲哀是知道的,她在江湖冊上見到過。
江湖萬人冊分兩籍,一籍為著書人認為的「善」,另一籍便是著書人認定的「惡」。
那殷無路便是當初的惡之首,疆外魔頭,不光宣揚邪術,還殺人如麻。
當年提起殷無路,饒是遠江湖之人,也要顫上一顫,可見此人之可怖。
奉容萬般謹慎,會將聽雁峰上所有記有「明月門」的書頁全部撕去,卻偏偏留下了殷無路。
看似是想與過往一刀兩斷,又偏偏沒有徹底斷絕。
「奉容冰清玉潔,一心撲在武藝上,被中原武林奉為神人。」桑沉草的語氣有些許輕佻,話講得好聽,其實並沒有多敬重。
「你想說什麼?」奉雲哀忍無可忍。
「一邊是神仙一樣的人物,一邊是血淋淋的出身。」桑沉草低語,「奉容將你捧到雲巔,卻不曾告訴你,你本該沉淪在無間地獄,你啊,當真可憐。」
奉雲哀冷聲:「你何時能閉上這張嘴。」
「閉嘴?想縫起來了麼。」桑沉草嘁一聲,快馬往朱雨鎮趕,已無心再在皓思城中停留。
奉雲哀簡直不願理會她。
「我給你一根針,你將我的嘴縫上。」桑沉草轉而揶揄,「不過針給了你,你也要成殺害奉容的嫌疑人。」
奉雲哀冷冷剜了此女後背一眼。
「不過你跑得當真快,當時你若再遲一些下山,怕是會直接被那周長老逮到。」桑沉草哂笑,「是奉容讓你走的?」
「關你什麼事。」奉雲哀頭皮發麻,周身繃緊如弦。
「有人想你尊師死,又想一箭雙鵰,令你的身份公之於眾,再藉機抹黑奉容。」桑沉草氣定神閒地推斷,「當時周媯上了聽雁峰,如若你在場,那你就成了殺害奉容的人,由此,你再如何想平冤和為奉容,都不過是空想。」
即便是自言自語,桑沉草也樂在其中,慢聲又道:「好在你走了,他們只能懷疑到問嵐心身上,問嵐心也算為你擋了一劍,不過麼……」
「不過什麼。」奉雲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