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居於高位之上的翼王「啪」地一下合上手中的摺扇,盯著攜手而立的兩人,譏諷地冷哼一聲。
「清安這話若是傳回洛陽,恐怕不僅會令大半貴女們心碎哭泣,連薛婦人都要傷透了神啊!」
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卻直中要害,字字句句指向兩人間難以跨越的鴻溝,門第之別。
雖說薛家世代將門,並不需要靠姻親來鞏固家族榮光,薛清安也因承襲父志,至今未有婚姻。
但饒是女皇也需依靠世家大族,儘管明令上不拘一格,廣納人才,可縱觀名門望族,哪個選了寒門子弟?
說到底,這些既得利益者不會打破已有的格局,與其和新加入的家族分一杯羹,他們毫無疑問會在舊有的家族中選擇,不僅為了鞏固,更是為了安全。
許是怕何秋月領悟不透,對面一位青衫公子又繼續補充。
「聽說兩月前的楓林宴上,薛婦人對杜侍郎府上的千金極為看重,還特意將祖傳的祖母綠手環贈給了杜小姐,不過……」
他綠豆般的眼睛掃了眼何秋月,語氣中更添了幾分挪揄的味道。
「何小姐品貌極佳又落落大方,若是薛大人真心所求,想必杜小姐也不會計較,薛夫人也會許你做個偏房。」
如果說剛才還是暗裡藏刀,那這番話就劍刃畢露,挑明了對何秋月身份的輕視,以及對兩人關係的不屑與嘲諷。
在這個看中出身與血統的時代,平民百姓已是生存艱辛,而作為下九流的商人,更是飽嘗了冷眼與嘲諷。
可是,靠本事賺錢,一沒偷二沒搶,怎麼就低人一等了呢?
唇畔攜了一抹冷傲的笑,迎著對面肆無忌憚的嘲諷目光,何秋月坦然地全盤接受,客氣地上前行了一禮。
「承蒙錢公子關照,還請代秋月向令尊問一聲好」,言罷她狀似無意地望向對方腰間懸掛的碧環,莞爾一笑。
「錢公子腰間這碧環好生眼熟,倒像是上次瓷瓶另附的贈禮」,看著對方侷促的神色,何秋月唇角的笑意更深。
「不過這碧環是我用剩餘的黏土隨手所制,公子若是喜歡,來日您派家丁來選個花樣,我再給您仔細做個出來,以免這粗鄙之物折了您的身份。」
話音剛落,薛清安也走上了前,重新握住了少女垂在身側的手,同樣笑盈盈地開了口。
「這碧環倒是別致,若秋月不說我還真當是碧玉所制,可見這萬物本無界限,所謂好壞貴賤都是人所定奪。」
他一貫溫和儒雅的語氣突然凌厲幾分,鳳眸明明含著笑,卻不知為何,竟隱隱讓被注視的錢公子渾身一抖,冷汗流了全身。
薛清安輕嘆口氣,「也許他人眼中不值一提的瓷土,在我眼中便是世間難尋的美玉」,一閃而過的戾氣消散,他循循善誘地問道。
「錢公子想必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