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畢竟那場戰役,他可是用御賜的匕首,親手割斷了對他絕對信任的將軍的脖子。
於是,那位世代功勳、英明神武的薛鈺將軍,就這樣,死在了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手裡。
而他,也以此換回了一條命,並殺死了真正的北疆親王,讓巫醫給他換上了張一模一樣的臉。就這麼,他從裴家備受期待的長子,成為了在北疆備受尊敬的親王,並即將輔佐侄子上位,成為一人之下的攝政王。
思緒百轉千回之間,耳邊突然響起了女子輕聲地呼喚。
「善人,您……沒事吧?」
他輕咳一聲,迅速收起了方才流露出的驚恐,衝著何秋月搖了搖頭,面上絲毫不見半點失態,再開口時,聲音也和從前一樣平淡無波。
「這朵紅梅倒是別致,我趕路時也聽說耀州何家的瓷器別具一格,不知這瓷盞是否出自那位何老闆之手?」
聽他這麼一問,何秋月才不動聲色地將視線又移回那張冷硬的臉上,聲音中三分驚詫七分欽佩,到真像個不諳世事的農家少女。
「善人好眼力!何老闆不僅手藝了得,還特別照顧我們這些街坊鄰居,除了教我們手藝外,還用最低價讓我們進些散貨自己出去賣。」
這個時候老齊也沒忍住,但還是盡心盡力地扮演者自己的角色,一面佯裝激動地咳嗽,一面也跟著附和起來。
「何老闆當真是個好人啊,從前我們都被那個米老闆欺負慣了,如今遇到這麼心善的領路人,當真是幾百年修到的好福氣呢!」
這位親王聞言,面上雖不顯,但心中早已生出了濃濃的不屑。
一個女子,以為靠著薛家那個小子,就可以平步青雲了?
真是可笑至極。
自身都難保,還妄想扶危濟困,這不知死活的樣子,還真是和那群人如出一轍。
在他看來,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是弱者,但最不值得值得可憐的,也是弱者。
斗米恩,升米仇,你以為你的施捨會得到感恩,但很多時候只會激化那些窮人的貪念。
受到你恩惠的時候把你捧上天,一旦你不能滿足他們那無窮無盡的欲望,第一時間把你踩在腳下的,也是這群蒙你恩惠的賤民。
勾起一抹若有若與的嘲諷,北疆親王將掌中那個瓷盞握得更緊,從何秋月的角度來,他似乎想要將那個瓷盞碾碎。
「聽你們這麼說,這位何掌柜還真是善心一片,巾幗不讓鬚眉啊!」
碎裂的瓷片扎入掌心,一瞬間的刺痛讓他從憤怒的情緒中抽離出來,這位慣來以城府著稱的北疆親王,又換成了那副和善無波的神情。